冬月的京都，西北風夾雜著雪，一陣一陣地席卷而來，獵獵作響。

某小院落，有一樹寒梅，長得一人高，葉子早已落盡，剩下禿禿的枝干，蓋了一層雪白，別有一番風味。

風雪吹來，那纖細的樹枝便搖搖墜，“啪嗒”一聲，終于不堪重負，折了一枝，連同冰雪，一并摔在了土上。

青長袍的年輕男子便是在折斷聲中，裹著一寒氣進屋的。

一進屋，他便聽到了悉而嘶啞的咳嗽聲。

“咳咳——”

他聞聲連忙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從旁邊椅上拿了件披風，走到屋里另外一個綠男子跟前。

皺著眉頭替綠男子披上了披風，不滿地開口：

“公子，外面雪大，別站在窗門口，當心著涼！”

綠男子笑著抬手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轉過來看著青河，出了一個笑容，饒是在這冰天雪地里，卻如沐春風。

男子臉有些蒼白，可眉眼卻很分明，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只是微微瞇，眸子清澈又明亮，但看久了，會教人心生敬畏。

此人便是如今除了西北戰事，在京都達貴族中，最炙手可熱，所有人都想與之攀談，得其指點一二的高人——林希。

林希在青河錯愕中轉回了頭，看著剛剛斷了的樹枝那參差不齊的斷口，出淺的里，若有所指道：“棋差一招啊。”

青河聞言子一震，隨后垂在側的手微微收，“青明差一點就得手了！”

明明計劃得天無，可沒想到還是讓蔣振楷撿回了一條命！

林希輕笑一聲，仿佛帶著嘲諷，視線卻一直落在那數寒梅上，好一會兒才重新出聲：

“讓青明這段時間不要輕舉妄。”

青河心中一驚，忍不住問道：

“公子是擔心燕王查到青明嗎？”

林希回過頭來看著青河擰著眉頭的模樣，“他不是蕭鸞，查到青明頭上也是遲早的事！”

不是擔心，是必然！

只要蕭衍對此事有半點疑心，就一定能查出潛伏在大蕭軍中的“細作”。

青河睜大了眼睛，“那青明……”

林希嘆了口氣，“到時候，他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五年的蟄伏，如今卻不得不壯士斷腕，最疼的人，是他自己！

青河見林希眼底閃過一狠厲，便垂手應了一句：“是！”

“咳咳——”

林希又咳了起來，一冬他的子便一直不大明朗，如今還開著窗吹風，青河連忙上前替他拍了拍后背，著急道：

“公子！這里風大，還是回屋坐著吧！”

林希擺了擺手，撐著窗臺咳了好一會兒，把那蒼白的臉都咳出了來，停下來后又調整了許久才開口：

“沒事，我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青河心里一沉，垂首匯報：

“暫時還沒有頭緒。不過，我們找到了當年云城郡守，他辭告老后就在云城靠近大歷的一個小城鎮里養老。”

他不敢去看林希此時的臉，只是慚愧地繼續說：

“本想趁此機會讓青明親自去查一查的，不過也無妨，青城已經上路了。再過幾日就能到，到時候找到那老郡守，盤問一下便能知道當年的事了！”

當年的事兒

啊。

林希扯出了嘲諷弧度，“嗯，咳咳咳——”

“公子……”

三日后，慕容青帶著三百兵，護送江南富商捐贈的資，前往西北前線。

出了姑蘇城門，慕容青遠遠地看見，道旁有幾個年騎著馬，似乎在等什麼人。

待他走近時，發現為首的一位“年”很面，細看之下，才發現，這位明眸皓齒的年，正是扮男裝的慕容瑾！

慕容青見狀下意識地勒了韁繩，下的馬便停下了腳步，鼻孔里發出了一聲悶響，似是對慕容青突然魯的行為表達不滿。

然而慕容青卻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年”，像是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張張合合，“瑾……燕……”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只見“年”旁的“小廝”上前一步，對慕容青行了禮：

“慕容大人！這是我家堂爺，沈老太爺擔心慕容大人看不明白賬目，便讓堂爺同往協助，陳大人也是準許了的。”

慕容青聞言愣了好一會兒，才把“小廝”的話消化了，眼前的“年”，也就是扮男裝的慕容瑾，以沈老太爺堂侄孫的份跟他一同前往西北！

慕容瑾此時一紫勁裝，著年打扮，看上去雖然氣了些，但眾人也只把他當作是長得俊俏的有錢人家公子，溫鄉里長大的，難免貴，所以并沒有起疑。

慕容瑾見慕容青還一臉震驚的模樣，便率先開口：

“小生見過慕容大人！”

慕容青終于找回了神，連忙錯開了不敢慕容瑾這個禮，而是畢恭畢敬地回了禮：

“沈……有勞沈公子了！”

慕容瑾見他不自在的模樣笑了笑，“不敢，慕容大人辛苦些！”

“職責所在！”慕容青也意識到后還有幾百雙眼睛盯著，于是強裝鎮定地讓慕容瑾與自己同行。

兩人騎馬在列首時，慕容瑾眼角瞥見慕容青腰板得筆直，無奈地笑了笑，若是一路都這樣不自在，很難不讓人起疑心。

于是偏過頭，見后沒有外人，對慕容青笑了笑，“青堂哥，好久不見！”

慕容青聽見慕容瑾他堂哥，下意識抬頭，便看著慕容瑾那好看的笑容，一時愣在了原地。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似是嘆，又似是喃喃自語：

“燕王妃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們兩家雖來往不多，但逢年過節還是會見到的。

慕容青記得，小時候，慕容瑾幾乎很出現在家宴上，出現了也是小心翼翼，擔心怕的模樣。

直到慕容瑾在月夕節彈奏了一曲，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后來，臨危命，醫治好了云城的瘟疫，為了“大蕭神醫”。

再后來，嫁給了燕王。

而如今，扮男裝，閑庭信步地坐在馬上，前往兇險的西北前線。

不過三兩年，竟有如此大的變化，著實令人震驚！

慕容瑾只是淡淡一笑，“世道在變，人也會變。”

慕容青卻聽得一怔，頓時思緒萬千，扯出一笑容答道：

“是啊，是人非事事休。”

而這時，后傳來馬蹄聲，莫北皺著眉頭黑著臉從慕容青和慕容瑾中間了過來，難為地開口：

“沈公子！路程艱險，屬……我護送沈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