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川建一走出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簡直激的渾發抖。

儘管外面的人除了聽到裏面傳出幾聲暴怒的對罵，對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完全一無所知。

而那些同事們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死人。

哪怕佐川建一他自己也清楚，剛才五部寬次在他面前的服和妥協，表示一場誤會，既往不咎。

不過是因為沒想到他這個以前任憑弄的下屬敢於直面反抗，不適應他的華麗轉，只是突發況下面對失控狀況的一種急避險舉措罷了。

以後多半找著機會是要報復回來的，這狗東西翻臉不認人是肯定的。

但任一把的覺是真特麼好！

他終於也能夠直了腰板兒跟上司大聲說話了。

而且還是當面放狠話，把上司罵得狗淋頭，連還都不敢。

這樣的高時刻讓人很痛快，就像放了一個長長的屁。

這種通過暴的語言攻擊獲得的快簡直讓人上癮，他要是沒有經歷過，是永遠不會懂得其中的快樂的。

回想著五部寬次剛才面恐懼，左右不是的神，哪怕佐川建一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都仍舊沉浸在那種令人陶醉的滿足中。

這個臭胖子終於懂得尊重別人了嘛。

什麼狗屁上司！原來也是個孬種，連開除他都不敢！

看來，他過去的強悍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心只是個懦夫。

不過儘管如此，佐川建一也沒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完全沖暈了頭腦。

他還是分得清大小王，記得自己的該幹什麼的。

所以等到初步冷靜下來，他趕用自己的流電話聯繫了寧衛民，把今天的況全都詳細說明了一下。

並為自己的一時衝表示了歉意，保證今天發生的一切絕對不會影響到寧衛民的安排。

而寧衛民的回應也足夠讓人欣。

寧衛民告訴佐川建一，自己理解他的緒失控，對他的承諾沒變。

讓他不要擔心什麼，還說如果上司真要難為他，那就按他說的，徹底清倉好了。

但是為了讓這件事留有一定餘地，不產生不必要麻煩，也希他能適可而止。

尤其注意，千萬不要在公開場合再和上司板，多也得給五部寬次留點面子。

以避免矛盾進一步激化，讓事陷死胡同。

對此，佐川建一自然沒有不應之理，只覺得能遇到像寧衛民這樣講道理的客戶簡直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幸運。

說實話，其實到了他這般景的時候，才覺得以前那麼多腦子擔心這個，花那麼多心思心那個，是真特麼不值。

過去的他，把公司的利益和上下級關係看的太重要了，耗費了許多時間力來為公司賺錢，結上司，可又有什麼用？

公司的本是永遠難以滿足的貪婪，上司存在的意義就是要把所有下屬往死里榨。

反過來，只有客戶才能給他們這些原本卑微的人有尊嚴的面生活。

銷售人員的職業生命就是靠客戶的信任來維持的。

有了客戶就有一切，沒有客戶狗屁不是。

那麼到底今後該怎麼去做，也就不用說了吧？

就像他現在，只要有寧衛民的支持，便可以公然當鹹魚混日子，五部寬次並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現在甚至有一種獲得解放的自由和充實，唯一後悔的就是懂得這一點太晚了些。

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他要換一種活法，開始一種與過去截然不同的人生了。

…………

機會這種東西有時候很難說的清。

刻意想找的人，似乎怎麼都找不著。

時過境遷再回頭看，卻又發現當初的機會好像無不在。

所以人們總會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初自己的眼睛就這麼瞎。

明明那麼好的機會就是看不見。

更有甚者，還會後悔自己為什麼錯把陷阱當機會，滋滋的一把抓去，結果卻抓了一手屎。

實際上，哪怕是在泡沫經濟時期，在這個最容易賺到錢的日子裏，這種事也屢見不鮮。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寧衛民這麼幸福，居然蒙老天眷顧，有穿越的外掛傍。

也不是所有人像佐川建一這樣有足夠的自知之明，分得清大小王。

甚至他們都做不到像谷口主任這樣知足常樂，能夠聽從規勸適時收手，剋制不該有的貪婪。

那麼這些人，越是在這種經濟泡沫的環境裏，反而會倒霉得越快，死的越慘。

就比如買了NTT的那些人。

一開始，他們的確是幸運的。

NTT，這個被日本人比喻為「神臨凡間」的票。

在日本泡沫經濟的助推下，引發了全民搶購。

由於要申購的人太多，總申購數最後高達1050萬人，無奈之下，日本政府還是得用老辦法，獎。

結果上市之初，僅兩個月，漲幅就高達百分之二百，達到了三百萬円一。

這隻票在1987年市值甚至超過3500億金，為此時全球最值錢的公司。

所有人都認可它是只績優，買到必賺。

但是卻很有人認真地去想一想，以它的業績是否能支持這樣龐大的價。

而事實上，如果以NTT這麼龐大的市價來算，NTT至需要連續兩百年，每年賺到2500多億円，才能支撐起這個價。

所以，當寧衛民在左海佑二郎和香川代子的婚禮上，對谷口主任做出了風險預判的警告，希他最好現在馬上賣掉之後，

隨後就像他是個算命師一樣，準的預測了NTT隨後的走勢。

NTT的票在隨後很短的時間急速衝到了三百一十八萬円的高點，就已經見頂了。

很快，就用一周時間跌到了二百八十億円的價位。

然後再用一周時間回升到三百一十五萬円。

再之後，這隻票就再也沒創出價格新高。

幾乎與寧衛民和松本慶子開啟了法國之旅同步，這隻讓所有日本國民關注的「第一藍籌」反倒開始了漫漫熊途。

等到寧衛民和松本慶子回國的那一天，這隻票已經跌到了二百二十五萬円。

中間兩個月只有過兩次橫盤，再也沒有過像樣的漲勢。

或許也是因為短期實在超跌了，最近幾天才走出了一像樣的大線，價格回到了二百五十萬円左右。

這就是這隻票這段時間以來的走勢。

別看這隻票其實從高位算起，只跌掉了百分之二十的幅度，好像還不算太高。

但這樣的走勢，是完全可以讓人破防的了。

尤其是在這隻票上下了重注的大玩家。

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可是日本市大盤普漲的時期。

眼下日本的市裏，大概除了持有被國制裁的東芝公司票的人，就沒有比持有這隻票更倒霉的主兒了。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每天都看見大多數的票都在漲，偏偏自己手裏的NTT不漲反跌，這讓擁有NTT票的投資者們作何想？

所以當初在左海佑二郎的婚禮上，那兩個敢於跟寧衛民當面挑釁的頭小子——二宮秀男和長瀨康夫。

最近他們的心極為不爽，再也沒有當初的囂張勁了。

就職於大正保險投資部門的他們，正因為極度看好NTT票，才導致最近投資收益慘淡無比。

幾筆本來想要彌補損失的加倉也於事無補，反而還造了更大的虧空。

所以最近他們幾乎天天挨上司的罵，在公司幾乎天天夾著尾。

面對上司和同事，已經抬不起頭來，很有點不知道該如何自了。

尤其是時時還想起當初他們嘲笑寧衛民勸告谷口主任賣掉NTT票的景。

他們現在一看，原來真正的蠢貨是他們自己，居然是有眼不識泰山，這讓他們何以堪？

沒別的，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也就每天祈求老天開眼，能讓NTT這隻票再往上漲一漲。

只要再漲個百分之十，能到二百八十萬左右的價位，他們就能安全平倉了。

至於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其實就連這兩天的大線也是NTT這隻票，在價表現上的迴返照了。

他們心中的願純屬不切實際的奢，是絕對不會實現的了。

要知道，NTT這隻被日本政府放出的專賣票，賣給國民可不是為了給國民發福利送錢來的，而是為了讓日本國民為國接盤啊。

儘管日本政府還有不NTT的票需要增發，為了讓票投資者們始終保持對這隻票的興趣，他們也會想盡辦法刺激價，不能讓NTT票大舉下跌。

無論是放消息，還是搞什麼拆分子公司上市，他們會用盡手段。

但畢竟這隻票就是個巨大吞金，對資金需求太大。

之後的兩年裏，憑日本政府用盡了本事，頂多也就只能把價維持在二百萬円的均價左右了。

實際上，哪怕到了兩年後日經指數創造歷史高點的那一天，NTT這隻票也再沒能有過什麼像樣的行，一直就是這麼跌跌漲漲，在一個差不多七八十萬円上下的價區間里震。

所以除非這兩個小子能踏準節奏高買低賣。

否則無論怎樣，NTT都會註定為他們投資生涯里恥辱的標記之一，永遠會被知的同事和同行嘲笑。

不過話說回來了，即便如此，他們還不算是最倒霉的。

因為比他們兩個更倒霉的還是那些借錢炒，甚至是挪用公款炒的人。

就比如日本皮爾卡頓株式會社的石川監事和高田副社長，這兩個人目前可是衰到家了。

現如今他們雖然還在一起坐在高級的料理店喝酒，可已經完全沒有快樂的氣氛了，只有滿腹牢和相互埋怨。

「我可真後悔啊。怎麼當初就信了你的話，真的鬼迷心竅截留了商場的付款，把錢給你去炒NTT呢。」

「你這是什麼話，當初買了這隻票，幾天呢就上漲了百分之十五，你不也很高興的嗎？而且選擇這隻票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啊。證券公司推薦了三隻票，你也最中意NTT。你還說『NTT掌控著全日本電話和通信，我們日本的經濟以後會無比景氣，所以日本最重要的票當然是棟樑。這樣的票價永遠沒有盡頭。』難道你忘了？」

幾句話石川就懟得高田沒話說了。

甚至臉上的紅又加重了，就像多喝了一瓶清酒。

只是他雖然知道責任不能全甩給石川，自己也有錯。

但問題是虧損的數字太大了，等了兩個多月就這麼個結果，他沒法不發牢。

「好了，究竟孰是孰非現在追究也沒有意義了。我們就來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吧？這兩天的行還不錯，總算還漲起來一下。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們現在賣掉NTT，那麼會有多大的虧損？」

「你想賣掉？你在說什麼胡話！現在賣掉我們每要虧掉二十五萬円，總共兩千萬円的損失，這還不算上手續費，都加在一起，那就差不多兩千六百七十二萬円了。」

「我可沒胡說，我是想而退了。趁著事還沒有更糟，我們賣掉吧，這筆損失你一半我一半……」

高田社長的話一下子讓石川聽愣了，隨即他就斷然反對。

「不！絕不！我的高田社長，你好好想想，現在這些損失只是浮虧，如果我們賣掉就真實際虧損了。難道你真的心甘願就這麼認輸離場？就算咱們每人承擔一半，也有一千多萬円，對你來說。至是多半年的薪水了吧？我的薪水每個月可比你要八十萬円呢，我可負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你什麼意思？你難道還要執迷不悟，繼續賭下去嗎？」

「為什麼不可以？我們好不容易把錢拿出來投在市裏的，只不過運氣不大好而已。你看到NTT虧了錢，你怎麼不看看別的票都上漲了？你好好想想，如果我們當初不是把所有的錢都在這一隻票上，而是分散投資在證券公司推薦的每隻票上，就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了吧？我們起碼能賺到兩千萬円。現在這樣，只不過證明了沒有萬無一失的票而已。其他什麼都證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