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
因為就算他再有錢,他也救不活自己的人,也喚不醒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婿。
被人圍著道謝時,蔣鶴野的目,卻隻停留在臺階之上那道瘦弱的背影上。
瘦了好多。
之前,臉上多有點,但現在,一眼看去,隻剩下了尖下了。
午間一陣風吹來,仿佛都能將吹倒,但偏偏跪著穩如泰山,不可搖。
果真,在這個世界上,最不堪一擊的是,最堅不可摧的也是。
汗水一滴接著一滴落,心靜下來後,沈薔甚至能聽得到砸地的聲響,而且,還不是輕微的,反倒很悶重。
臺階爬到五分之一時,誰也沒想到一道悶雷轟然響起,再之後,傾盆大雨宛如猛一般拍打著地麵,雨滴砸地,濺起一個又一個幣大小的印子,塵土飛濺,沈薔輕眨了下眼。
怎麽就下雨了呢。
長長的臺階兩側,是小巧玲瓏的亭子,此刻,零散地站了些上山來上香的遊客。
如此大雨,卻不乏有人繼續三步一叩首,三步一跪,沈薔就是其中一人。
如果之前,南嘉還能忍著心疼,但此刻,電閃雷鳴,狂風暴雨,稍不小心,腳下一打,人很有可能就從臺階上滾下來。
想到有這樣的風險,南嘉不管不顧地撐著傘,朝沈薔的方向小跑,隻是,還沒等跑出幾步,就被蔣鶴野給拽住了胳膊。
男人站在雨幕裏,麵上表嚴肅。
“不要打擾。”
南嘉眸中不忍,“可是……”
蔣鶴野上的溫褪散,與之而來的是強勢,“沒有可是,嘉嘉,我們要尊重的選擇。”
而後,他抬頭看了眼天,若有所思道:“誰知,這是不是上天對他們的考驗。”
聽到這話後,南嘉抿,噤聲了。
這場雷陣雨下得很大。
其實,沈薔是怕打雷的,但現下,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劈下,卻沒什麽驚懼,因為,比閃電更可怕的傅今慎將會一睡不醒。
上臺階跪拜祈求時,沈薔從未在意速度,雖然老板說一天隻會贈出六串佛珠,但同樣也記住了他說的另外兩字——誠心。
所求之事,不能急於求。
沒關係的,不要速度,要穩紮穩打,就算今天登頂,沒有拿到佛珠也沒關係,來日方長,爬得上去一次,也能爬上去第二次。
抱著這種心,任由著雨水模糊視線,堅持不懈地繼續向上跪拜,在不經意間,越過了好幾個人,期間,耳邊也有放棄的聲音。
“算了,我接命運的安排了,每次我都挑一個豔高照的天來,結果,它次次都下雨,看來,我注定是沒法從死神的手裏把他給搶回來……”
“老天啊,你真當要這麽心狠嗎,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你要這樣折磨我……”
“別下了,老天爺,求求你別下了,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爬上去吧。”
“……”
但這些聲音,毫沒有影響到沈薔。
才不要接命運的安排,死神要是想把傅今慎給帶走,搶也要搶回來,還有,機會是自己給自己的,就算刮再大的風,下再大的雨,今天也一定要到佛祖前誠心許願。
把傅今慎還回來吧。
還給我吧。
不要折磨他,讓他現在經到的這些苦難,都等量代換降臨到我上吧。
就在紅腫著眼,將這話在心裏說了一遍時,在後不遠,蔣鶴野接到了蘇靜打來的電話,那頭,人聲音抖。
“小七現在還在跪佛拜祖嗎?”
聽到的聲音,蔣鶴野有種不好的預,他小聲回:“嗯,在。”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蘇靜沉默了許久,但見監護室裏醫生進了一波又一波,實在是沒控製住緒,哭出了聲,“小傅這邊,傷口突然惡化,人在搶救中,剛才,醫生讓簽了病危通知書,說人隨時有可能……”
“可能”之後的話,蘇靜沒說,蔣鶴野卻很清楚是何意,當即,他形踉蹌了下。
南嘉及時扶住,擔心地問:“蔣叔,靜姨打電話給你說了什麽?”
看著幾步前的沈薔,蔣鶴野心口悶悶。
知道話說出來,會崩潰,但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說,小傅傷口突然惡化,現在正在搶救中,已經簽了病危通知書。”
在這之前,沈薔就沒有注意過後兩人說的話,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是心靈應,心口疼了下,還是什麽其它原因,竟然把蔣鶴野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到了耳朵裏。
傷口突然惡化。
正在搶救中。
簽了病危通知書。
他說的,是傅今慎嗎?
這話,剛在心裏反問出來,下一秒,眼淚就混雜著雨水砸下。
砸下那瞬,恍然。
哦,對,就是傅今慎。
是那個大傻子。
見沈薔子僵住,不再往前,南嘉再也舍不得如此地折磨自己。
直接衝過去抱住,泣的說,“七寶,回去吧,我們回去吧,傅今慎肯定是舍不得你委屈,我們回去等著他,陪著他,好不好?”
聞言,沈薔腦袋嗡嗡作響。
緩慢地看了眼南嘉那張心急如焚的臉,反倒是衝勾了下,“我不回去。”
這話,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
聽到時,南嘉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結果,就在詫愣之際,就見沈薔突然仰起腦袋,直麵迎著劈下來的電閃雷鳴。
下一秒,耳邊響起的大吼。
“傅今慎,你他媽敢死一個給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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