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晉下午告假了半天,與俞老頭到縣衙辦理了房屋過戶契約,雙方當場結清了銀子,由於是買賣雙方直接易,所以中介費也省了,算上房子價格和契稅,徐晉總共支出了五十二兩銀子。
於是,徐咬定同學的家老底又變回八兩銀子多一點,到時再稍微翻新一下店麵,剩下的錢怕是剛夠週轉,但願開市順利賺錢吧,否則隻能喝西北風了。
由於要餘留時間讓俞老頭騰空宅子,所以雙方約定最遲臘月十六前完接,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徐晉便沉下心來在書院中讀書。
時間在不經意間流走,縣城裡的年味越來越濃了。
大明正德十二年,臘月十四日,徐晉迎來了穿越到大明朝後的第二場小雪,同時也迎來了信江書院的第一次每月例考。而從臘月十六號開始,書院會放年假,直正第二年正月十六纔會重新開學,假期長達一個月。
臘月十五日下午,亦樂堂趙教習眉頭鎖,案麵上正擺放著徐晉這次例考所作的八文章,分數評級隻有“中下”,換而言之,就這水平是本過不了縣試的。
本來考試之前,趙夢還對自己這個新門的弟子信心十足,誰知考出來的結果卻是讓人大跌眼鏡。徐晉的試帖詩和策論都寫得不錯,均獲得了“上”的評級,偏偏八文章隻得了“中下”,而科考主要看的就是八文,連經義這一項都通不過,後麵的就算得分再高也休想過關。
這時,徐晉走進了亦樂堂,來到了趙教習的案前站定道:“趙師,您找弟子?”
趙夢點了點頭:“徐晉,這是你這次例考的文章,作何想?”
徐晉瞄了一眼卷子上硃筆批的“中下”,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不過還是有些尷尬,道:“弟子慚愧!”
趙夢輕敲了敲卷子道:“為師不怕直說,如果年後回來的一月份例考,你的文章還是這種水平,還是再磨礪一段時間,等後年再參加縣試吧。”
趙教習雖然說得委婉,但潛臺詞很明顯:以你現在的水平還不夠格參加明年的縣試。
徐晉曉是心理素質好,此時亦不住臉有些發燒,點頭道:“謹記趙師教誨,弟子會加倍努力的。”
坐在鄰桌的方興生嗤笑道:“科舉取士靠的是經義文章,詩詞對聯等隻是小道,作得再好也不頂用。”
上次的消寒文會徐晉出儘風頭,方興生被人揹後嘲諷有眼無珠,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現在終於尋到機會貶損徐晉,自然是不會放過。
趙夢頓時麵微沉,正所謂自己的孩子自己打得,彆人卻不能,方興生當眾諷刺徐晉,趙教習自然不乾,淡道:“徐晉,你目前的八文水平確實難通過縣試,但為師聞說,你月初纔開始接這方麵,所以得了“中下”還說得過去,正所謂知恥後勇,希放假這段時間你不能鬆懈,爭取迎頭趕上。”
方興生頓時被噎得無語,徐晉若是月初才接八文,到現在才半個月時間,能考出“中下”的水平確實已經不錯了,而且他對自己那位同窗郭百川的水平也十分瞭解,考了一輩子都未曾通過院試,自水平有限,如何能教出高水平的弟子。
“卷子你拿回去,自己認真反省總結,嗯,還有這是你大師兄衛元正的例考文章,一併拿回去揣學習。”趙教習把兩份卷子都遞給了徐晉。
徐晉瞟了一眼大師兄衛的卷,但見上麵用硃筆批著“上”字,不暗汗,大師兄不愧是考霸。
古代的評卷方式不會給出分數,一般隻給出等級,分彆是:上(上上、上、上下)、中(中上、中、中下)、下,評分低於“中”就代表不及格。
“是,學生謹記!”徐晉接過兩份卷子退出了亦樂堂,暗暗了拳頭。
徐晉打算回講堂,經過墨香亭時,見到一群舍的學員,正拿著剛發回來的例考卷子在那討論,其中一人正是那個李辰。
“李兄,這次的文章得了“上下”,排名甚至比上舍的某人還要靠前,嘿,明年縣試的案首非李兄莫屬了!”
“預祝李兄摘得縣試案首!”
李辰這次顯然考得不錯,一眾同窗都在恭維他。李辰上謙虛著,但卻難掩臉上的得,那張醜陋的臉仰得高高的。
徐晉正想走過,亭中的李辰卻瞧見了他,高聲道:“那不是摘得消寒文會魁首的徐咬定嗎?大家正在討論這次例考的文章,何不進來流一下?”
徐晉才拱了拱手道:“在下還有事!”繼續行過。
“徐同學何必拒人千裡之外呢,你手裡拿的可是這次例考的卷子?豈不正好讓大家見識學習一下!”
徐晉冇有鳥他,徑自走遠了。
“嘿,這徐晉也太目中無人了,竟然不給李兄麵子!”
“人家是文會魁首,山長都對他讚譽有加,聽說當時文會上,山長還開玩笑讓縣尊點他為案首呢!”
李辰輕蔑地嗤笑道:“就徐晉的經義水平想奪縣試案首,作夢吧,你們知道他這次例考拿了什麼評分?”
眾書生頓時來了興趣,忙追問:“李兄有幕就彆賣關子了!”
李辰嘿了一聲,吐出兩個字:“中下!”
“才中下啊,連我都不如!”
“冇想到徐咬定的詩詞這麼好,文章卻一塌糊塗!”
“切,詩詞水平高頂什麼用,這次縣試案首非李兄莫屬了!”
李辰傲然負手而立,信江書院雖然不是縣學,但卻代表了全縣的最高教學水平,上饒縣曆年縣試的案首,大部分都出自信江書院,所以在信江書院中拿到舍第一,極大可能為縣試的案首。
……
臘月十五日夜晚,鉛灰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雪,雪屑像靈般飄千家萬戶,發出淅瀝的細碎聲響。
費家前院的客廳暖意融融,紅泥小火爐中炭火正旺,爐上架著一壺小酒,酒香外溢。
費宏、費采、趙教習三人對席而坐,桌上擺著各乾果,還有一碟花生米。
“夢,現在鉛山縣附近盜賊橫行,治安極差,你真的打算回鄉過年?”費采麵帶憂地問。
趙教習與費采是同鄉兼好友,又是同年進士,彼此極為相,明天書院就要放假了,趙教習打算回鉛山縣老家過年,所以今晚特意來費府小坐聚話。
趙夢小酌了一口,無奈道:“家有高堂,為人子豈有不回鄉之理!”
正所謂百善孝為先,費采聞言也不再勸,提醒道:“那夢兄要多加小心!”
趙教習點了點頭:“我自省得,倒是你們更要多加小心,寧王反意已,對你們又是恨之骨,恐會再下毒手。”
費宏淡定地道:“有勞夢提醒,但上饒縣乃廣信府治所在,牆高城深,而且離城不遠就是千戶所,寧王就算再囂張也斷不敢遣賊衝擊上饒縣城。
日前老夫收到巡孫遂來信,他已經上奏請兵,相信鉛山縣的匪不久後就能平定,而且孫巡還暗中作了佈置,寧王理應不敢輕舉妄。”
趙教習欣喜道:“幸虧有孫巡等有識之士製肘,否則寧王更要無法無天了。”
費采歎道:“奈何,今上終日嬉遊玩樂,寵信臣,若當日聽從我大哥勸誎,不允許寧王恢複三衛,何至於今日。費某在此斷言,寧王他日必反!”
費宏輕咳一聲道:“子和慎言!”
費采端起酒杯鬱鬱地喝了一口,仔細算來,他與寧王是連襟關係,因為兩人都娶了上饒縣大儒婁諒的一。
正是由於這種關係,之前寧王還想通過費采,勸說費宏同意他恢複三衛,當時費宏可是閣大學士,手中的權力很大。然而費采深明大義,並冇與寧王同流合汙,反而支援大哥費宏阻撓寧王恢複三衛。
正因為如此,寧王恨極了費宏和費采兄弟,讓臣進讒言汙衊費宏,說他以權謀私,把自己堂弟費采留在翰林院當。
費宏於無奈,乾脆辭不做,費采也賭氣跟著大哥一起辭回老家。
三人沉默了片刻,費宏岔開話題道:“夢,老夫聽說徐晉現在你門下,剛進書院便一鳴驚人,前不久還摘得了消寒文會的魁首。”
趙教習點頭道:“確實如此,徐晉思維敏捷,詩才毋容置疑,但是經義水平就不敢恭維!”
“哦,此話怎麼講?”費宏連忙問,他對徐晉的印象極佳,加上當日在船上,徐晉夫妻幫了大忙,說是救了費家上下幾十口也不為過,自然心中激。
趙夢搖了搖頭道:“這月的例考,徐晉的試帖詩和策論都得了上等,惟獨經義文章考了箇中下等。”
費宏和費采都不皺起了眉頭,這水平可過不了縣試啊!
“我聽說徐晉以前村子裡的夫子隻是個生,怕是水平有限,以夢兄的學問,以後悉心教導,徐晉定能突飛猛進!”費采道。
趙教習苦笑道:“子和休要戴高帽,我可冇本事讓徐晉必過明年縣試,更何況開始放年假了,我年後纔會從鉛山縣回來,這一個月時間隻能靠他自己了!”
費宏沉了片刻道:“子和,你明天讓懋中請徐小友來家中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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