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中。
青盤膝而坐,低垂的銀發遮住了半邊臉頰,像是在吐納調息,而藏在袖中的雙手卻在著半截玉簡。
姐妹相識千年,這半截玉簡乃是紅留給僅有的。
青云霓裳,煢煢孑然。
曾經的青云雙姝,僅剩下孑然一人,從此云裳失,孤月星寒,紅塵去遠,浮生寂寥,空余幾多嗟嘆。
而歸元師兄的路,仍要繼續走下去。
誰料再生變故,兩位幽冥道友遇難,本該遠離賊星,尋找禹天的下落,某人卻又放出豪言,殺回妄城。
唉,他終究是氣方剛,過于計較得失。憑借他一己之力,又如何挑戰天仙、金仙,乃至于仙君掌控的整個賊星。
青收起玉簡,翻手拿出一壇酒。
昂首舉起酒壇,凜冽的酒水噴濺而出,張口痛飲,苦懷,曾經遠逝的往事,倏然涌上心頭……
與此同時,外也是酒氣熏天。
奎炎與邛山坐在一塊石頭上,面前擺放著幾個酒壇子。
頭頂之上,天約,仿若深井的井口,而唯恐泄行蹤,并未布設制,一直由老兄弟倆番把守。而于頭領來到此地之后,兩人仍未松懈,因為他要閉關,三個月后殺回妄城。
“哈哈!”
奎炎放下酒壇,噴吐著酒氣,抹了一把滿臉的胡須,興道:“早該如此,這回將石嬰與宣愷一并殺了!”
邛山點了點頭,恨恨道:“于頭領曾經饒過石嬰等人的命,一群養不的狼崽子……”
“咦,老狐,你敢辱沒狼族,我家崽子何來首鼠兩端之輩?”
“這個……無心之言……”
“那也不。”
“我是說妄城之變,早有征兆。”
“哎呀,若非一時心慈手,留下禍患,豈能害了蓋義與谷算子,老子真不知他整日黑著臉在想什麼……”
“噓,小心他聽見揍你!”
四周一靜,兩人心虛般的回頭一瞥。
十余丈外,另有一個封有制的口。那是于頭領閉關的地方,三個月不得驚擾,否則他真的手打人。
“哼,怕他作甚!”
“你這夯貨,無非!”
“而他這回吃了大虧,倒是說了狠話,殺回妄城,霸氣!”
“嗯,你我與他相識多年,他從不說大話、狠話,看來伯勞已必死無疑!”
“這世間最壞的便是人族,盡為險狡詐之徒……”
“噓……”
此時,制阻隔的山并無人影,只有一尊石塔在黑暗中閃爍著五彩芒。
魔塔之,九天星樞的星云之上,靜靜坐著一人,正是奎炎與邛山所念叨的于野。他無暇理會兩個家伙的抱怨,而是在忙著運轉功法、調理氣機。
數個時辰之后,他依然雙目微闔,卻漸漸的神魂沉寂、心如止水,而外吞吐之間,又牽重天法陣,點點芒從虛空涌來,隨之星云閃而彷如天人合一……
于野拂袖一甩,緩緩睜開雙眼。
他面前多了十個玉瓶,隨著一閃,一枚紅的丹藥飛出瓶口,濃重的煞之氣撲面而來。
丹!
幾個月前剛剛渡過天劫,修至真仙二層,如今未及參悟境界與諸般法神通,他又要吞服丹,強行提升修為。
迫不得已!
此番殺回妄城,或將再次面對仇玄天仙與眾多高手。他只有再次提升修為,方有一戰之力。
而一年之接連越真仙與天仙境界,未免出乎想象。何況他揠苗助長的修為,也未必能夠抵擋魂之煞與更為猛烈的六九天劫。
嗯,不敢貪心!
且將修為提升至真仙九層,便適可而止。借助足夠的丹與魔塔的星樞法陣,閉關三個月足矣!
于野張口吞了丹,再次閉上雙眼……
十日后。
與鰲山地牢相距千里的群山之間,飛來兩道人影。
片刻之后,前方又是荒涼萬里。
兩人慢慢停了下來。
為首的是個相貌清癯的老者,沖著手中的一塊玉牌稍作端詳,轉而凝神遠,自言自語道:“命牌所示,于野并未離開賊星,卻蹤影皆無,甚是古怪……”
另外一人,是個留著黑須的中年男子,道:“據奚上所說,于野有個魔塔,他若躲其中,怕是難以找尋!”
“哼!”
老者收起玉牌,道:“奚上辦事不力,致使囚星之行傷亡慘重,又放走了于野,豈有此理!”
“仙君息怒!”
黑須男子勸說一句,道:“奚上大敗而回,他所言未必屬實,水澤與木澤各有顧忌,同樣輕信不得。依我之見,此事不宜之過急!”
仙君,或炎,微微頷首道:“老夫想著找到星圖,一窺玄機罷了。而水澤與木澤暗藏私心,竟然殺了火澤,奚上與仇玄又相繼失手,致使各方猜忌不斷啊!”
他手拈須,略有無奈,稍作沉,意味深長道:“項先,你切記得,老夫從未手此事!”
項先,賊星的兩位金仙高人之一。
他拱了拱手,心領神會道:“火澤之死,與仙君無關,奚上與仇玄懂得規矩,不敢走風聲。且由他二人繼續追查,再有幽冥道友的暗中相助,只要于野沒有逃出賊星,便不難找到星圖,不過……”
“哦?”
“星圖是否為于野所獲,至今尚未確認。”
“抓到他,便見分曉。”
“仙君所言極是,妄城的長老與執事之中,唯獨他的嫌疑最大,據說他來自幽冥仙域,攜有神……”
“所謂的幽冥仙域,或與神界有關。那小子關乎奎星之行的敗呢,不然老夫何必大費周折……”
兩人敘談片刻,繼續奔著遠飛去。
鰲山地牢。
黑暗的角落里,一堆空酒壇子之間,奎炎與邛山一個地上酣睡,一個抱著鐵叉吐納調息。整日里飲酒說笑,難免乏味無趣,奈何于頭領仍未出關,只能就地守候下去。
相隔不遠的府中,青也在獨守一方寂靜。
遠離了仙域的青云山,失去了歸元與紅,遭遇數次生死劫難之后,漸漸變化而仿若換了個人。
便如此時此刻,全無仙子的模樣,而是懶懶坐在石榻之上,斜倚著子,以手托腮,銀發曳地,雙目微闔,像是宿醉未醒,又似沉浸于往事之中難以自拔。而久久之后,又幽幽嘆息,緩緩睜開雙眼,沖著石壁上的晶默默出神。
倒想這般沉淪下去,就此忘卻所有。奈何師門余恨難以逃避,曾經的歲月早已刻骨銘心。哪怕刻意酗酒、縱宣泄,心頭的執念依然如初。
嗯,唯有找到禹天,千年的恩怨方能了結。
而于野仍未出關。
曾惱怒他的獨斷專行,以及他的鄙不堪。而事后想來,他所慮甚遠,每每看似吃虧,實則以退為進。妖域、魔域、仙域,乃至于星域的妄城,他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雖然一次次陷困境,卻又總能轉敗為勝。而他又能否幫著自己達心愿呢……
兩個半月之后。
魔塔的星樞法陣,于野依然坐在星云之上。而他的眉宇間卻多了一抹的殺氣,周更是著真仙九層的威勢。
“呼——”
吐出一口濁氣,滿的腥味道。
于野的兩眼中一閃,已從靜坐中醒來。
而他看著面前漂浮的一堆丹瓶,不住皺了皺眉頭。短短的兩個半月,竟吞服了三十多枚丹,而修為也從真仙二層,提升至真仙九層。倘若吞服余下的丹,修至天仙境界并非難事。
切莫貪心,適可而止。
于野暗暗點頭,長而起,忽然氣沖頂,一陣頭暈目眩。
魂之煞作祟?
于野緩了口氣,便要離去,卻抬腳往前踏去,閃來到重天幻境之中。
丘陵之間,一位老者守著丹爐,正在垂頭喪氣,忽然有所察覺。
“于野?”
山農忍不住沖出山,沖著半空中的人影怒道:“老夫幫你煉丹煉,盡心盡力,卻常年不見天日……”
而他話音未落,已離地飛起,脖子被人一把抓住,一道符陣拍識海,難以忍的痛楚頓然襲來。
“哎呀——”
“撲通——”
山農尚在慘,狠狠摔落在地,他抱著腦袋爬起,已是五扭曲,神猙獰,怒不聲——
“無恥之徒,卑鄙小人……”
“嘿!”
于野懸空而立,不以為忤,反而咧一樂,道:“我中了魂之煞,你該與我同甘共苦才是!”
“你吞服丹,關我何事,你……你又鎖我命魂……”
“山農老兒,上回被你破解了鎖魂之,你不妨再試一會。倘若得逞,我便放你出去!”
“你言而無信,小人……”
山農神凄厲,怒聲叱罵。
“嘿嘿!”
于野依然面帶笑容,而話語中卻著殺氣——
“再敢污言穢語,我了你的皮!”
山農的心頭一寒,而眼前已沒了人影。
他猶自驚魂未定,道:“那小人的魂之煞發作,必有殺戮……”
他怔怔片刻,又心存僥幸。
破解魂,便可離去?
不管真假,姑且一試。
山農的念頭一,忽然撲倒在地大聲慘——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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