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卻不能這麼想,不置可否地笑笑:“誰知道他想起一切之后又是什麼想法?到時候再說吧。”
昔詠咂這話后深意,頗有些膽戰心驚。
但不敢明說,揣著明白裝糊涂道:“哎呀您這不趁人之危,太正人君子了。對了郡主,聽說您昨兒召了我這邊個千戶來上藥?”
宣榕頷首,替那位軍在上司面前說好話:“對。難為半夜被我叨擾醒來,也毫無怨言。軍中確實可以多征納一些子,反正也有中層將看護,不怕出現男兵戲弄的差。”
昔詠下:“那我把撥過來伺候著?”
“……那也太過暴殄天了。”宣榕婉言拒絕,“本沒什麼要的,這幾日將士還得演練騎兵吧,別讓落下。我邊不缺人侍候。”
“侍候”這個詞,讓昔詠不知胡思想了些什麼,頗有些猶疑:“也……也行……吧。”
整個安定仰仗昔詠,了暗傷都要爬起來主持大局,自然也沒閑工夫在宣榕這里滯留太久。稟告完畢,也便匆匆離去。
而耶律堯一上午都不見人影。
宣榕從斟酌用詞,到思緒放空,再到邊靠坐床榻開始翻起閑書,邊留意門外靜。但一直等到用過午膳,要等的人也沒回來。
于是,積攢起的那點興師問罪沖,也散了個干凈。
索當做昨晚無事發生。
宣榕垂下眼簾,初晴后的烈日投而來,睫羽留下兩道扇形的弧影,就著這一剪窗看完這卷游記,又把書頁擱置一旁,剛琢磨著要不要打發人去問問,就聽見門開踏步之聲。
只見耶律堯一言不發走進,后跟了個四五十歲左右的長衫郎中——安定這邊的醫師多戴方帽,著長衫,很容易分辨出來。
想必一路早已說好,那位郎中甫一照面,就行了個禮,慈藹地道:“聽聞貴人子欠安,我醫雖不頂尖,但也略通一些推拿按之。您若不嫌棄,待會就可以讓我試上一試。”
原來是出去找郎中了。
宣榕靜靜地看他們半晌,出個笑:“好,這幾日勞煩先生。”
慣來行醫看病之人,手法確實要比軍戶輕得多。
屏風隔絕室室外,耶律堯自覺避到了室外,宣榕便任由郎中替把脈上藥,不出片刻,就被又是按又是得有點困倦。
輕闔了眸子,忽然聽到大夫慨道:“貴人這樣貌生得面若觀音,雍容清貴,好福氣呢。我看到過很多郎畫觀音妝,都沒您來的合。夫君也是個知道疼惜人的,詢問了一整個街的醫館才敲定我,生怕您遭了罪。”
宣榕閉眸不語。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有時候言多必失,反而習慣了吝嗇言語,任由臣下揣逢迎。
久而久之,遇事倒也不急反駁。
而郎中似是以為不好意思,笑瞇瞇地道:“方才診脈,看您氣不暢,脾胃虛弱,可也要順道開點方子溫養一番?否則您二人在子嗣上恐怕得費一番折騰。再者,年輕人龍虎猛,容易沒輕沒重不知節制……”
眼見越說越離譜,宣榕不得已開了口:“李大夫,他不是我夫君。”
這兩人雖都生得一等一好看,但樣貌一清一濃,不可能是兄妹,又如此上心盡責,超出臣屬關系,郎中自然往夫妻上猜測。聞言,不由一愣:“……那他對貴人還怪好哩。”
宣榕沒再接話。
倒也并非給難堪,而是不知如何定義這種關系。
好在,李大夫也自知失言,訕訕地沒敢再多。
不過到底這項差事報酬厚,有意替耶律堯言,盡職盡責看完診,臨走前道:“您積勞多思,本就繃著弦,遇事容易耗費力。這次臥病,不如趁機把弦徹底放松,不氣不念,讓自個休息休息,也讓邊人放心,不用陪著您擔驚怕。”
這個“邊人”是誰毋庸置疑。
宣榕不知聽沒聽進去,但微微地點了點頭。
等郎中退下,慢吞吞地穿平躺。
想趁著午后小憩片刻,沒能睡著,又見屏風朦朧地剪影上,有人在外側人榻前倚坐而下,便輕輕地喊了聲:“耶律。”
“吵到你了麼?”他歪了歪頭,似是隔著屏風了過來。
宣榕:“未。”頓了頓,道:“我們七天之要離開安定,可以準備收拾一番。”
耶律堯聲音很冷靜:“你這幾天能痊愈?還想折騰呢?”
略微勉強。宣榕剛要開口,耶律堯追問道:“戰況有急?今兒回來時,看到昔詠在練騎兵,演陣利用沼澤擒馬鉤人——裘安這枚棋子暴,左右韓玉溪的態度,西涼那邊應該也急了,有所靜吧?”
宣榕只能承認:“猜的不錯。西涼在集結兵力要突破西南防線,我若留在安定太扎眼了。至于余傷,路上養著就行,待回到京城便大好了。”
說到傷病,忽然想起一事,狐疑道:“你先別說我,你這幾日……是不是忘了服藥?”
耶律堯承認得干脆:“忘了。”
宣榕:“…………”
是個病患不錯,但這半斤八兩的,耶律堯哪來的立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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