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聽到這聲就知道是誰:“戚叔。藏書閣有點要事,他們先回去了。”
回頭一看,果真是材高、意氣風發的戚文瀾。他行伍出,眉目英氣,縈繞一肅殺,在場侍從紛紛見禮,戚文瀾擺了擺手,將宣榕放在看臺上,窩著長手長腳,也在旁邊坐下,點點頭道:“行,那我陪你看會兒秋獵?”
宣榕郁悶道:“看不好看……我也想下去打獵。”
戚文瀾樂了:“你這我一只手就能提起來的小板,還想下去打獵?老老實實坐著欣賞吧。不過說回來,我也四五年沒來看秋獵了,我給你點評點評。”
宣榕:“……”
宣榕:“好吧。”
于是端正地坐在看臺,妝玉砌似雪雕的人,撲閃著纖長睫羽,聽征伐沙場的戚將軍,評菜一樣,把每一位“個中高手”批得狗淋頭。
戚文瀾痛心疾首:“就著,還朝廷棟梁之后呢,我拉頭驢來跑得比他們都快。”
宣榕眼觀鼻鼻觀心,閉目養神,試圖屏蔽戚叔的魔音。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戚文瀾猛然坐直,一拍大,著下道:“這小子不錯啊。嚯,你看他這胳膊這,嘖嘖!”
宣榕本來昏昏睡,被他這一嗓子給嚎醒
了。
又聽見戚文瀾贊道:“嚯,你看他這腰背這肩頸,嘖嘖!”
宣榕了眼:“終于有好苗子嗎?”
戚文瀾繼續夸道:“哎呀,四肢有力,手矯捷,真是塊練武的好料子。若放我帳下,假以時日,不說帥才,肯定也是個響當當的將才!”
宣榕眨了眨眼,只看到遠草地上,一個朦朧的剪影,高頭大馬上,有騎手著紫袍控馬馳騁,他的馬極穩極快,追上一閃而過的斑紋獵豹。
待到距離不遠時,他勒馬持弓,在馬蹄高舉的瞬間,指尖一松,狠狠出一箭。
正中獵豹!
四周都是一片喝彩——有把守的侍衛、有看臺的權貴,亦有尚在秋獵圍場的騎手們。
和方才給宣榕捧場的喝彩完全兩碼事,這是實打實的嘆服。
贏的眾人口稱贊的年也似是轉過來,出了面貌。
這讓戚文瀾捶頓足,一陣惋惜:“哎喲,可惜了!”
宣榕好生奇怪:“怎麼,長得很丑嗎?”
戚文瀾搖頭道:“不不不,是長得太好看了。這臉蛋,嘖嘖,比你爹……不,比你戚叔我年輕時候都俊。可一個大男人,上戰場殺敵的,要長得那麼好看作甚啊!當小白臉嗎?而且他相貌帶妖,從面相看,就不是中正端直的類型,既妖且野,在我們軍中殺星的。唔,不吉利。”
宣榕心里默默嘟囔:怎麼都喜歡借著法子夸自己。
見戚文瀾一臉又喜又痛,宣榕瞥了他一眼:“戚叔你在這嚷嚷百遍有什麼用?求才若,直接招攬他你軍中啊。”
戚文瀾卻瞇了瞇眼,沉道:“不行吧,我把北疆人拉進軍里,是培養細作還是培養仇人啊?趕明兒他學了一本領,反過頭來打我,這賬怎麼算?”
宣榕這才反應過來:“北疆那三位嗎?”
“好像我就說了一位?”戚文瀾向四看了看,“最小的那個,手委實不錯。那把弓,我在他那個年紀不一定拉得開。他哥哥們呢?不會是看騎比不過當弟弟的,怕丟臉不來了吧?”
宣榕本想怎會,正巧余瞥見不遠另外兩道同樣策馬奔騰的人影,便手一指:“耶律佶和耶律金在那呢,他們騎也很好的,戚叔你不要胡說。”
戚文瀾腦袋,失笑:“草原里生長大的,這方面本就強過中原人。絨花兒,你莫怕,下次你找他們比學識,比詩詞歌賦,比策論文章,絕對死他們一軸。”
宣榕一聲不吭,心道:你當阿旻為什麼討厭耶律,還不是策論輸了他,按律作詩也沒比過。
愁啊……這人當真是不知“藏拙”二字如何寫。
對于遠赴異國他鄉的質子,大齊確實以禮相待。讓他們同皇嗣一道在禮極殿識書習禮,謂之教化。
但不意味著你可以強人一頭——否則讓所謂“天朝上國”的面子往哪擱?
要不,下次遇見了,提醒他注意一下?
就在宣榕沉思時,一邊戚文瀾臉微變:“他們倆這是要干什麼?他娘的箭怎麼放?!”
只見同紫袍耶律二兄弟,也在策馬而奔時,取箭搭弓,似是要。但那鋒利的箭尖,對準的確實勒馬停在草場,想要彎腰抄起獵的年——
這兩人既是毫不避諱在敵國主場,想要殺死自己弟弟!
戚文瀾當場就坐不住了,喝一聲:“放肆!干什麼?!”
說著,他信手了手邊什,也沒看清是什麼,就狠狠一擲,越過數十丈的距離,砸在耶律金那匹馬上。
烈馬驟驚,差點沒把騎手掀翻下去。
一直看守在側、防止猛傷人的侍衛們,立刻忙不迭沖進獵場,將耶律佶二人團團圍住。
而耶律堯依舊氣定神閑,抄起了那只斷氣獵豹,扔進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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