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歡著袖中的東西，有些心虛地走進凌霄院，這是自新婚那日，第二次踏凌霄院。

門檻，映眼簾的是對面牆上的一個大紅喜字。

雲寄歡整個人都像是定住了一樣。

不是人把凌霄院都收拾出來了嗎？怎麼這裡還是三年前大婚那日的擺設。

秦攜似是剛起，從室走了出來，一眼便看見泛紅的眼睛：“沒睡好？昨晚又進賊了？”

雲寄歡下意識地了自已的眼睛，明明出門前已經用脂遮了，怎麼還被他看出來了。

忙低下頭，手下意識地了腰間的玉佩，回道：“沒有，昨晚一切安好。”

秦攜看著的作，聲音格外的疏冷：“那就是心裡有鬼。”

夾槍帶棒的一句話，讓雲寄歡心中忍不住一刺。

他是在諷刺嗎？

就像外邊的流言一樣，罵沒有自知之明，家裡都落魄了還妄想攀陸家的高枝，罵恬不知恥，明知陸為弦要娶魏娉婷了，還跑去大鬧的生辰宴。

沒有！

就算落魄了，不是什麼大小姐了，也不會自甘墮落地去糾纏任何人，更容不得別人這樣汙衊！

雲寄歡倏地抬起了頭，直了腰桿，朝秦攜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寄歡都要謝謝將軍為我爭得誥命。寄歡人微言輕，無能為將軍分憂，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昨日談及的慶功宴，章程已經擬好給了秦侍衛，將軍若想要利用慶功宴拉戶部尚書孟大人局，就得立即派人去尋一位宋七公的庖廚。”

“宋七公的無骨魚天下第一，孟尚書平生最喜食魚，私底下還繪製了自已的珍味食譜，如今正缺這道無骨魚。”

“若能請來宋七公，孟尚書上鉤指日可待。”

雲寄歡一口氣說完，隨後從袖中拿出預備好來的錦盒放在桌上。

“不打擾將軍休息了，寄歡告退。”

福了福，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凌霄院。

秦攜卻敏銳地察覺到轉的瞬間，眼睛似乎更紅了些。

凌肅從外進來，臉上滿是驚奇：“夫人怎麼知道將軍想拉孟尚書局？還知道孟尚書的喜好？”

秦攜充耳不聞，拿起桌上的錦盒，開啟一看，裡面是兩條絛。

打著緻的花紋，綴著通的珠玉，一條藍，一條紫。

……

飛絮一直候在門外，只見沒幾句話的功夫，自家小姐便沉著一張臉走了出來，底撥出了一陣驚濤駭浪。

飛絮一路追著回到了紫藤苑，苦口婆心道：“小姐該忍著點自已的子的……”

雲寄歡形一僵，往日凡事都不在意的臉上，瞬間染上了一層哀。

“飛絮，我還要怎麼忍？”

忍住了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也忍住了自已丈夫帶回來別的人……

雲寄歡，曾經被無數人追捧，而要求不多，只要個投意合一心一意的人。

現在呢，既嫁了個不喜歡的，還要賢良大度地為他張羅後院，已經別無所求了，還要怎麼忍？

飛絮也覺自已失言，但本意是想撮合雲寄歡和秦攜，一個沒有孃家支撐的人，往後能倚仗的就只有自已丈夫了。

但看著自家小姐為趕製那兩條絛熬紅的眼睛，飛絮心中泛起心疼，老天爺為什麼一個勁的磋磨家小姐呀。

“小姐，是奴婢失言了，小姐罰奴婢吧。”

雲寄歡搖了搖頭，手抱住了飛絮，很是歉疚道：“是我對不住你，明明也就比我大一歲，卻讓你心的跟老媽子一樣。”

“也只有飛絮你，還把我當小姐，都捧著我，照顧著我。”雲寄歡的聲音裡帶著些哽咽。

飛絮知道這是又想起老侯爺，想起夫人了。

“小姐別哭了，再哭眼睛要腫起來了。”

飛絮忙將人送到床榻上，服侍歇下。

“不喜歡就不喜歡，沒什麼大不了的，還能糟到哪裡去呢？”

是呀，還能糟到哪裡去呢。

雲寄歡躺在床上，幹瞪著眼，床帳上的茉莉花香氣殘存。

除了琴，母親最喜歡的就是花了。

不管是在宣平侯府還是雲家，到都是養的花，一年四季，院子裡都是花香。

各種花草中，母親又最茉莉。

茉莉花一開，整個院子裡都是香氣，母親教做花茶，做糕點，做澡豆，做香膏。

孃的上總是有一茉莉香，最聞了。

母親養了各種的花，但常常掛在邊的是：滿院子的花加起來，都不及的小酒兒半分。

雲寄歡又想起了自已的及笄宴。

及笄那天，母親為佈置了滿府的鮮花，祖父請長公主來為挽發，表哥特意跑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只為給尋一枝與眾不同的及笄簪。

那天的宣平侯府，張燈結綵，賓客滿堂，禮堆了山。

有人想要說親，被祖父嫌棄的推到了一邊，他著花白的鬍子，一臉驕傲道：“我的小酒兒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忽地，畫面一轉，歡樂的宴會里闖進來一群帶刀的兵——

母親的花被踩踏，祖父的酒杯被砸碎，舅父舅母脖子上架著刀，的探花表哥被人摁在地上，自已也被兩個魯的侍衛拖進了大牢……

暗仄的大牢，就是人間煉獄，慘聲，腥氣，還有呼天搶地的喊怨聲。

有人不住，呼喊著要以死明鑑，拿頭便往牆上撞，漿飛濺……

“不要！”

“不要死！”

雲寄歡倏地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模糊，臉上也是一片涼意。

愣怔了好一會兒，窗外傳來丫頭們的喧鬧聲。

雲寄歡起出門檢視，只見院中多了兩盆花，一盆藍，一盆紫，豔麗，十分見，幾個小丫頭圍著看個不停。

飛絮見雲寄歡起，一臉喜地上前道。“小姐，將軍送來的花，你看這……”

一藍，一紫，正好對上了送他的兩條絛的。

“巧合吧。”雲寄歡撇了撇。

“怎麼會是巧合？你看這花，一看就不尋常，奴婢都不認識。”飛絮拉著雲寄歡上前細看。

藍那盆花形像是一群展翅的鳥雀，堆疊群，十分活潑。

紫的是串的花束，有淡有濃，高聳一支，還散發著淡淡的花香，高雅又芬芳。

雲寄歡不得不承認，也不認識，是沒見過的花種。

但，真的很賞心悅目，讓人心都忍不住愉悅了幾分。

這算什麼？

回禮？還是道歉？

像是要解答雲寄歡的疑問，晚飯時分，秦攜來到了紫藤苑。

下人連忙擺上碗筷，夫妻二人面對面坐著，第一次同席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