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的太依舊很毒,能把人曬得一層皮下來。
眼見著過了正午,太的威力更甚。
幾個湊在一起納鞋底的大媽都躲到了屋簷下的影裏。
趁著這會兒有空閑,們就一邊做活兒一邊閑聊。
聊的事嘛有大有小。
大的比如服裝廠倉庫被燒的事,小的自然是這小巷子裏最近發生的事了。
比如張家的小孩考試沒及格被揍了一頓後離家出走,全家人到找都找不到,急壞了。
再比如劉家的小媳婦三年沒生娃,結果離婚另找後隔年立馬生了對雙胞胎,劉家的人現在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還有更勁的,王家的公公和兒媳婦搞到一起去了,王家人為了麵子,不得不把這事下來,現在一家人就這麽不尷不尬的過著……
總之,隻要是這巷子裏發生的事,就沒有們不知道的。
這些大媽們有自己的報網。
誰家有一點風吹草都逃不過們的法眼。
而且誰要是掌握不了第一手消息,第二天在大媽們的“報流會”上,那個人就會被嫌棄。
就在幾個大媽坐在一起,和往日一樣互相換報的時候,從巷子口走進來一個打著傘的人。
這些大媽特意坐在巷子口,隻要有人從這裏路過,都不得要和們打一個照麵。
從巷子口走進來的人穿著素淡,著杏的棉麻上和子,再配上一雙布鞋。
許是因為清瘦的緣故,走起來服和都像是被風吹拂一般晃,顯得整個人弱柳扶風,弱不已。
是一個沒看見臉,就讓人心中升起憐惜之的子。
剛剛還聊得熱火朝天的大媽們齊齊噤了聲。
這走路的姿態一出來,人的份就昭然若揭了。
們巷子裏鼎鼎有名的寡婦趙春英。
趙春英也是個可憐人,年紀輕輕二十五歲就守了寡,丈夫吃了幾年藥把家底敗了不說,還借了一屁債。
隻留下一個三歲的小兒和相依為命。
好在趙春英頂了丈夫的工作,這幾年慢慢把欠的債還完了,帶著一個小兒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巷子裏的爺們看見一個人生活不易,挑水、拉煤之類的總會給搭把手,日子久了,就有不風言風語傳出來。
因為這個,巷子裏的人們都不是很喜歡。
大媽們統一戰線,都埋下了頭,不打算理趙春英。
“李大娘,吳大娘,你們在納鞋底子呢。”
趙春英輕輕的嗓音響起。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大娘不得不抬起頭來,假笑著回說:“是啊,春英你今兒天這麽早就下班啦?”
“玲玲冒了,我今天就請了一天假,方便在家照顧。”趙春英像是本沒察覺這些人對的不喜,麵帶憂愁的說。
“那你們忙,我先回家去了,玲玲還在家等我呢。”
趙春英角噙著一抹帶著擔心的笑,禮貌的告辭了。
家就在巷子口不遠,走幾步就到家了。
眼見著趙春英走進家門,再看不到人影,幾個大媽就變了臉。
“呸!假模假樣!”
“老李老吳你們搭理幹什麽?不怕沾一氣啊!”
李大娘翻了個白眼:“又沒翻臉,都打招呼了我要是不理,傳出去倒顯得我欺負!”
吳大娘臉也不好看,嘲諷的說:“我現在要是不理,你們信不信沒過一會兒整個巷子都知道我們欺負了,等晚上當家的回來了,又要說我不團結不友了!”
所有人聽到吳大娘的話臉都變得難看起來。
這巷子裏的男人們也不知道被趙春英灌了什麽迷魂湯。
在他們眼裏,趙春英就是一朵純潔無辜的白蓮花,們這些人就是不講理的潑婦!
為著這事,巷子裏各家都吵了不回。
趙春英也了人們的公敵。
“瞧每天那弱的樣,那小步挪的,以為自己是什麽大家閨秀啊!”
“也就是這些男人被迷了心竅,看不出天天裝模作樣的。”
“你們剛才瞧見了沒,上的服又是新的,穿的再素淡又怎麽啦?一個補丁都沒有!不知道這些男人是不是眼瞎,人家的日子過的不知有多好!”
男人們沒有人心細,再說趙春英是個寡婦,他們盯著看那不是找事嘛!
但人們眼睛多毒?
趙春英麵上裝的低調,上說著困難,實際上呢?
隔三差五有吃不說,服也常換新的。
巷子裏的大多數人家服都還帶著補丁呢!
你說要是趙春英真困難也就算了,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
同住一條巷子,看著孤兒寡母過的困難,難道還忍心不讓男人過去搭把手?
可趙春英不是啊!
天長日久的住在一起,們總能看出幾分端倪。
自家還在溫飽線上掙紮,家裏的男人還要去幫過得好的趙春英的忙,這誰能看得下去?
“你們說,的工資每個月都要拿出一半去還債,哪來的錢票經常置辦服?”吳大娘對這個問題疑很久 了。
工人每個月的工資都有定數,布票更是搶手貨,們手裏的布票可金貴的很。
“也許是找別人換的呢?”
“怎麽可能,拿什麽和別人換?工資就那麽點兒,不吃不喝啦?”
“要我說啊,不定是哪個野男人給的呢!”坐在吳大娘對麵的一個清秀的年輕媳婦突然開口。
“小,你這麽說難不是知道點什麽?”吳大娘眼睛轉了轉,知道這裏麵肯定有事,於是馬上就問。
小是巷子裏張家新嫁進來的媳婦,平日裏一直沉默寡言的,們這些人見不多話,是個好相的,這些日子也就帶著一起做活和聊天。
一個話不多的人突然變得刻薄起來,要說沒點原因才怪!
“我……”
“小,你為什麽要敗壞我的名聲?”
小剛要開口,就被一道幽怨中又帶著不可置信的聲音打斷了。
仔細聽,裏麵還夾著哭腔。
不知何時,趙春英從家裏出來了。
但們這群人聊得起勁,竟沒一個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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