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墊著腳尖,翹首看了看,對面長京大街拐進了駕青蓬低調的馬車,怕正是這宋家二老爺呢。
只見角門邊的小廝眺了兩瞬,開了小門進去只會兩聲,里邊就出了一個嬤嬤,抬著燒著艾葉、桃枝和柳枝的小火盆就出來。
而后,只見二房家那二夫人同幾位姨娘和兩位姑娘也出來。
傍邊偶爾幾聲落耳中:“那姨娘也能到東角門迎人了......”
“果真是上不得臺面......”
另一著褐衫的掌柜打扮的男子道:“說這麼多做什麼,沒瞧見那主家和宋家大爺一家沒誰出來一道迎接嗎,這定遠侯祖輩滿門榮,哪能容忍庶出這般敗壞名聲......”
圍觀的人這般多,上頭的主子難免聽了三言兩語,邱氏咬咬后槽牙,面上還能維持鎮定,后頭的宋苡熙和宋苡綺就不一定了。
都是年輕的小姑娘,既沒嫁人又沒說親,這般不戴面紗的站在門前任由人指指點點,早恨不得頭都埋進地下。
只可惜邱氏為了面子,不僅兒要上,便是趙姨娘和劉姨娘也上,看著頗為有氣勢些,只要月兒還在宮中,還穩坐昭儀之位,就不愁他們二房沒有出頭之日。
青蓬馬車咕嚕的停下,駕馬的車夫掀簾,只見宋速有些蓬頭垢面的出來——
邱氏心下一抖,監察司臺那能吃人的地方,怎會讓老爺全須全尾的面出來,竟是放出來前也不讓人沐浴換。
實在欺人!
邱氏從嬤嬤手中接過那束了黃線的柳枝,沾了沾水,在宋速的頭上和肩上輕輕的澆了點水,為圖驅除晦氣,消除災禍。
邱氏忍了忍淚水,道:“老爺既回了,過火盆,往后便會越加好的。”
圍觀的京都眾人見邱氏一整套作下來,可真是好意思,這些個規矩,只有含冤獄之人才能算的上用柳枝纏黃線灑水,這宋家二夫人倒是規矩也不遵循了。
“二老爺聽那京中百姓指桑罵槐兩聲,臉都能沉得快滴出黑水了。”旁邊的執月學舌般比劃兩聲。
宋晏寧眼神專注的繡著那片花瓣,上帶著淡淡笑意道:“上次侯府這般熱鬧的遭人圍觀,還是父兄大勝歸來呢。今兒算是便宜他們了。”
執月坐在一邊乖乖的理著繡線,忙點頭符合。上次定遠侯父子回京,便是侯府的門前都被投擲得鮮花鋪滿地,王管家為了討個好兆頭,是隔了一日才讓人清干凈。
宋晏寧收了針,問了問幾位丫鬟,“你們瞧著如何?”宋晏寧手中的清竹蘭葉,明暗得當,錯落有致,確實是拿的出手的繡品了。
執月側眼瞅了瞅,夸道:“奴婢瞧著是進步了許多,也不枉姑娘這些時日苦練許久。”
這邊倒是其樂融融,二房那邊的如意軒就顯得沉默靜寂了些。
如意軒花廳中,邱氏接過嬤嬤遞來的茶盞,看了眼下首坐著的兩位姨娘和宋苡熙宋苡綺。
前些日子方回來,陸瑜就明里暗里的同說要給三姑娘和四姑娘說門親事。
彼時的自認為月兒懷有孕,二房便是預備青云直上了,那些個出聲寒門的進士和沒落世家的兒孫怎能配得上二房的姑娘。
邱氏眼底沉,要說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人都要向前看,只要月兒還在宮里,那他們還不算是孤立無援。
只要同老爺好好商量,絆倒那些看熱鬧的冷親戚,也不是沒有可能。
二房大多昨晚睡得不大好,現下不是神恍恍惚惚,便是各自琢磨著別的心思。幾人也不啃一言,就這般呆呆愣著等二房的主子沐浴更收拾齊整出來。
旁邊的宋苡熙覷了幾眼宋苡綺,昨兒聽邊的丫鬟說,宋苡綺又讓人送了封信去湖洗樓了。
上次宋苡綺邊的丫鬟藍溪無意同宋苡綺往來的不是什麼富商公子,竟是京都那尊貴的五殿下,讓先是震驚,而后震怒暗恨——
明明什麼都不如自己,卻能攀上這麼一高枝,怎能讓不暗恨!
只是宋苡熙大概不知道,宋苡綺今日那些信箋,都石沉大海,先前只求做五殿下的皇子妃,現下自降份只求五殿下能將收房中,對來說,如今的二房便是一泥潭。
不斷托著人往下墜。
外頭嬤嬤丫鬟見禮聲傳來,廳中幾人了心思,邱氏起道:“老爺來了?”
宋速往日看著還有幾分儒雅的模樣。現下去了獄中一趟,形銷骨立不,也顯得人顴骨高突出來,稱得人有些刻薄嚴肅,偏偏宋速眼底還是一片沉沉的模樣。
讓兩位姑娘和姨娘一時也不敢上去說幾句關心的話。
宋速冷眼坐下,也沒管這些人,看向邱氏問道:“家分了?”
邱氏給宋速斟茶的手一頓,“......分了。”
宋速繃著臉,額角的青筋突了突,在邱氏都有些暗怕下,宋速開口:“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既如此,別怪他不顧念親。
宋速掃視了周遭,往日用的那些名茶也沒了,這青茶還是去年的存貨!想起今日門口那些下賤的守門小廝,竟也怠慢如斯!今日之辱,他會如數奉還。
邱氏緩和笑笑,“我看了看那北城的院子,倒是有些合適的,老爺好好休整兩日,我們再去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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