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蘊上岸的時候，秦濯出來送。

    “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不然我以後見了老周媳婦，會有負罪。”

    今天這事，秦濯確實對不起簡橙。

    他接到蘇蘊電話的時候，就在這艘遊艇上。

    他這段時間，緒不對，暴躁易怒，一點點小事都能讓他發火。

    為什麽緒不對？

    這得從那天在簡橙的工作室，見到那個林野的花孔雀開始。

    那天，他本來是約孟糖和米珊吃飯，幫孟糖扣完分的，結果話還沒出口，就到林野那花孔雀。

    雖然婚約要解除，但他這個未婚夫還掛著名呢，怎麽能讓一個花孔雀當著麵撬牆角呢，所以他就沒提米珊。

    結果孟糖沒答應就跑了，家裏人來了，去接父母了。

    他本來也想走，還沒抬就被林野喊住。

    那天的對話，他記憶尤深，因為他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氣到晚上失眠。

    林野：“你真是孟糖姐的未婚夫？”

    秦濯：“我……”

    林野：“你不用回答，就算是，你兩早晚也得分，我天天圍著孟糖姐轉，就沒見你打過電話，也沒見你接下班，你這樣的未婚夫要來幹嘛？”

    秦濯：“你……”

    林野：“我？我林野，剛才你也聽到了，我要追孟糖姐，反正你也沒把孟糖姐當回事，不如當個好人全我，如果你不是好人，那咱們就公平競爭，不過你應該贏不了我，因為你看起來，太老了。”

    秦濯：“……”

    老？

    太老了？

    秦濯至今後悔，當時沒揮過去一拳，他被眾星捧月長大，還從沒人敢這麽挑釁他。

    隻怪他教養太好。

    怒火都冒到太了，也隻是搶了他手裏的玫瑰花，轉手送給了司機，還得司機一個驚恐的懷疑眼神，真是造了孽了。

    …

    當時沒揮拳，當晚失眠，第二天去拳擊館累半死，汗出了不，氣沒出。

    後來孟糖打電話，又說要跟米珊吃飯，他也不知道哪筋不對，又用忙推辭。

    連著兩天，他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樣，隨隨便便的小事得能讓他發火。

    他不爽，書左腳先踏進他的辦公室，都得被他罵一頓。

    這麽下去不行，尤其是昨天早上起來，洗臉的時候照鏡子，有那麽一瞬間，他真覺得自己老了。

    所以今天的遊艇趴就安排起來了。

    約一幫人吃喝玩樂，調整調整心，本來也想喊周庭宴的，打開微信又罵罵咧咧的退出去了。

    兩人的聊天頁麵上，是周庭宴中秋節發給他的圖片。

    一個黃鑽袖扣，一個黃鑽耳墜。

    周庭宴：【老婆送的生日禮，款，好看嗎？】

    他當時回了一句，【秀恩，涼的快。】

    遊艇趴狂歡主要在晚上。

    他下午沒地方去，就早點過來補覺，其他人也來得早，他們喝酒打牌。

    接到蘇蘊的電話時，他在遊艇的休息艙睡覺。

    “我是蘇蘊。”

    聽到這話，秦濯一下就想起自己回周庭宴的那句“秀恩，涼的快。”

    他要早知道自己是烏，第一個詛咒絕對送給林野。

    詛咒林野，今年禿頂。

    蘇蘊說周庭宴不見，讓回去，秦濯最初的意思，也是讓回去。

    雖然他確定，周庭宴對蘇蘊隻有補償，沒有丁點的男，但蘇蘊這時候出現也不妥。

    人對這塊很敏的。

    就像孟糖對米珊，他說過很多次，他對米珊沒有男之了，但孟糖還是介意。

    簡橙又被周聿風背叛過，這方麵更敏，所以這時候讓知道蘇蘊的存在，絕對不是明智的。

    至，得等簡橙對周庭宴的再深些。

    所以秦濯也勸回去好好拍戲。

    但是蘇蘊說，“我不會鬧事的，我隻是想讓他親口告訴我，他結婚了，我等了那麽多年，我就是想要他的一句話，這都不行嗎？”

    “秦濯，你明白的，如果我真想見他，我提我哥就行了，他會來見我的，我不提，是不想提醒他，他上背著一道枷鎖。”

    最後一句算是威脅。

    偏偏這種威脅，對秦濯而言，是最致命的。

    他太知道這種背負枷鎖的沉重和無力。

    這幾年，米珊就時時刻刻提醒他那道枷鎖的存在，想要什麽，隻要一句，“秦濯，這是你欠我的。”，他就得全。

    周庭宴和蘇蘊之間隔著人命，比他的枷鎖更重。

    秦濯給周庭宴打電話，用的理由跟簡橙有關。

    “你不是在找跟簡文茜生父有關的人嗎？我到一個，快來。”

    一個電話就把人騙過來，人來了之後往休息艙一關，門一鎖，再把遊艇上的其他人都攆下去，再等著蘇蘊過來。

    知道周庭宴肯定會生氣，怕他不理智，所以秦濯決定拉一個墊背的。

    本來想找周陸，又想著周陸那麽喜歡簡橙，要是知道蘇蘊的存在，隻會越來越。

    想了一圈，就把潘嶼來了，要說誰最了解周庭宴，那肯定是潘嶼這個助理。

    不虧是周庭宴肚子裏的蛔蟲。

    快六點的時候，潘嶼提醒他，“如果您現在讓遊艇靠岸，今天就不用挨打了。”

    他不信。

    潘嶼說，“晚飯時間到了，周總出來，肯定是急著回家陪太太吃飯，我上來之前問了太太，太太說，周總會在家裏吃晚飯。”

    秦濯雖然前友多，但至今還沒有誰，能讓他在生氣的時候還惦記著吃飯的事。

    他不能理解，但大為震驚。

    因為潘嶼說對了，周庭宴出來後，見遊艇靠岸了，竟然真的就走了，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潘嶼說，“正眼都沒給您，秦總，您自求多福。”

    ……

    秦濯知道這次真把周庭宴惹生氣了。

    所以追上蘇蘊，把話跟說清楚。

    “老周這次是著急回家見媳婦，沒時間弄死我。”

    海風裹著涼意吹在臉上，蘇蘊戴上墨鏡，遮住酸的眼睛。

    “著急回家見媳婦，你是想告訴我，周庭宴很他老婆？”

    “是。”

    秦濯也不拐彎抹角。

    “蘇蘊，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你們這些人，眼睛裏隻看得到京岫的周庭宴，可你們不知道，他如今的榮耀是怎麽來的，他生在周家，過的苦卻不比你。”

    蘇蘊對周庭宴從前的生活確實一無所知。

    第一眼瞧見的周庭宴，是二十歲的周庭宴，是看一眼，就能讓人沉淪的皮相和風骨。

    記憶就要衝破海平麵回到過去時，秦濯冷然的聲音又把的神誌換回。

    “蘇蘊，老周這些年，對你夠可以了，他前半輩子一直在還債，一直替別人心，自己沒有一天好日子。”

    “現在，他都三十三歲了，好不容易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好不容易娶到自己想娶的人，你別去打擾他行嗎？”

    “蘇蘊，我今天之所以幫你，是我一直覺得，你其實算個拎得清的人，你如今這麽好的事業，也有你自己的努力，不容易，聽哥哥一句勸，別拘於吧。”

    秦濯走後，蘇蘊在原地站了很久。

    腦子裏是剛才秦濯的最後一句話。

    問秦濯，“跟那個人相比，我就沒有一點點勝算嗎？”

    秦濯甚至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別說一點，半點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天已經暗下來了，遠連綿的山也看不清晰。

    蘇蘊摘下墨鏡，眼睛還酸，迎著風隻能瞇起，起風了。

    天一半晴朗，一半暗。

    ……

    簡橙覺得，秦濯十萬火急的喊周庭宴出去，肯定有問題。

    不然怎麽出去一趟，周庭宴突然那麽黏人了？

    他回來的時候，還在跟芳姨學做最後一道鬆鼠桂魚，正15度角橫著切花刀呢，他推開廚房的門進來，讓芳姨出去，說他教。

    簡橙對他的廚藝還是很滿意的。

    不能說堪比外麵的五星級大廚，但是味非常正，非常符合的胃口。

    隻要他在家，隻要他有空，他就會親自下廚，簡橙最喜歡吃他做的辣子丁，雖不是他的拿手菜，但就那味。

    周庭宴一開始教的好的。

    後來就不正經了。

    嫌菱形刀切的不好，就從後麵抱著，高大壯的軀後背，手過握住，過分的是，教一下就得在側臉親一下。

    說是學費。

    親完，勾人的低音炮還得再問一句。

    “學會沒？”

    學會？他這麽，能學進去才怪了。

    想讓他收斂點，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已經放下手裏的菜刀，整個往前傾，探頭吻住。

    這姿勢有點別扭，簡橙順勢側過半個子，本來是想讓他更方便親，結果他掐著的腰不讓，另一隻手著的臉頰，往他的方向送。

    熱烈又滾燙的一個吻，纏綿悱惻，讓人悸。

    這還不止。

    後來去冰箱拿東西，他跟著，去外麵扔廚房垃圾，他跟著，去衛生間，他跟著，在外麵站半天，去洗澡，他跟著，洗鴛鴦浴……

    反正整個晚上，他都跟個尾一樣，挪一腳，他跟一腳，那架勢，好像生怕一個眨眼就沒了，一定讓在他視線裏才行。

    他在害怕。

    夜裏要的時候，也比較溫，折磨人的溫，什麽姿勢都滿足。

    簡橙實在不住，最後的時候按著他胡作非為的手，一個翻住他，開了床頭燈，兩隻手捧住他的臉。

    “你到底怎麽了？”

    周庭宴把按在懷裏，“怕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簡橙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這個想法，“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周庭宴：“秦濯說，最近有個小年輕在追孟糖，攻勢很猛，聊天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也老了，我怕哪天，你也被年紀小的勾走了。”

    簡橙：“……”

    ……

    周庭宴反常的這晚，很快被簡橙拋之腦後。

    中秋節三天小長假的最後一天晚上，和周陸的共同發小打電話給。

    說周陸下午跟母親吵架，心不好，晚上在CLu喝酒，玩命的喝。

    “關姨給他安排了相親，他不想去，他心裏有人，唉，都喝吐了，還要喝，我們一群人說話他都不聽，橙子，你過來勸勸他吧，他向來最聽你的話。”

    簡橙晚上九點半到CLu。

    傍晚就下了雨，淅淅瀝瀝還未停，簡橙撐著傘步履匆匆，低著頭看路，心裏想著事，傘擋著半個視線，沒注意前麵的況。

    結果剛出停車場就撞到了人。

    “啊，對不起——”

    聲音戛然而止，簡橙道歉說到一半，對麵的人忽而拉下口罩，摘掉墨鏡。

    簡橙慢慢睜大眼，激起來，不太確定的喊了一聲。

    “蘇……蘇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