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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知我意》 第 73 章

  難以抑制的恐懼不安重重在心口,快要不過氣。

  等待宣判一般,靜靜等待第二道門關上的聲音,確定裴西洲離開,才敢落淚。

  偏偏眼淚無法控制,漲海水一般兜頭將淹沒。

  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不想你走。

  下個瞬間臥室的門打開,清俊高挑的黑影比夜更加冷漠。

  裴西洲俯輕輕抬高的臉,下來,甚至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

  齒相依,忘記呼吸,是眼淚的味道,是未盡的言語,是此生最深重的牽絆。

  “等我回來。”裴西洲退開,鼻尖相抵。

  南風點點頭,眼淚順著臉頰廓落下,在模糊的視線里努力想要看清他。

  “我好像一直沒有說過,”裴西洲抬手幫眼淚,如水月里眉眼和,“南風,我你。”

  -

  夜濃重如潑墨。

  裴西洲神冷峻到不近人,槍庫領槍,防彈背心穿在警服外,漂亮眼睛像是浸了冰,可在冰封的深,是經歷和歲月無法抹殺的意氣風發,一如那個警校畢業、剛來毒支隊報到的他。

  “凌晨四點,人睡得最,我們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那聲線永遠四平八穩沒有什麼起伏,和問“今天中午吃什麼”的時候并無二致,但就是讓人心安,就好像只要有裴西洲在,再危險的時刻,也能夠化險為夷。

  而在夜幕籠罩下的市人民醫院,南風迎來第一波產前陣痛,爸爸媽媽陪在邊,加班的韋寧披著白大褂急匆匆趕來。不能著警服外出,從市局跑來的南野上作訓服沒來得及換。

  唯獨不見裴西洲。

  一聲令下,潛伏在毒販周圍的幾百名毒警察、武警、特警借夜幕掩護,以雷霆萬鈞之勢,沖進毒販制毒窩點,猶如一柄利劍兜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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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風進手室的那一刻,心里卻在為他默念,裴西洲,長命百歲。

  命運帶走你的爸爸媽媽,可是南風不會屈服,南風一定不會離開。

  巨大的制毒窩點仿佛迷宮,到最后一間房間。

  毒販一手放在被褥外,另一只手藏在棉被當中。

  裴西洲持槍走近,猝不及防的鋼叉銀乍現向著他直直刺過來。

  手室上方,是悉得不能更悉的無影燈。

  南風閉上眼睛,恍惚之間好像看到了外婆。

  外婆,請你保佑我。

  我還想和他朝朝暮暮,歲歲年年。

  警車救護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直接開進市醫院大門。

  在一樓大廳的南國看見一隊警察急匆匆跑進來,擔架路過一地鮮

  恍惚之間,和幾十年前的雨夜重合。

  “醫生!”

  “醫生!”

  “救他!”

  擔架上那個人眉目清俊年輕得嚇人,鼻尖一點淡小痣,沒在斑斑跡當中。

  慢慢的,和時空隧道另一端的顧長生一點一點重合。

  南國站起,手里的東西掉落一地,乍然陷進冰窟。

  槍林彈雨全部不見,裴西洲回到魂牽夢繞的故土。

  裴婉卿笑著,問邊的男人:“你猜,是兒子還是兒?”

  顧長生:“兒子吧。”

  裴婉卿:“怎麼這麼肯定。”

  裴西洲走近,才看清,顧長生手里是一把木頭小槍。

  他皺了皺眉:“這一把又不行,扳機刻歪了。”

  裴婉卿眉眼無奈:“你怎麼知道是兒子呢?”

  顧長生放下手里沒型的小槍,笑著道:“兒子能代替我保護你。”

  “爸,媽……”

  沒有人應答,沒有人看見他。

  顧長生牽著裴婉卿的手進屋,徒留他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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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轉換,暴雨傾盆,耳邊槍聲四起。

  中彈的顧長生最后一次扣扳機,毒販應聲倒下,他這才允許自己卸了力氣。

  裴西洲低頭看自己,汩汩,生命以可知的速度流逝。

  是已經死了嗎?

  忠烈滿門。

  就在這時,一聲嬰兒啼哭把他拉回人間。

  眼前驟然明亮,萬回春,滿世界花開。

  在他不知道的時間地點,他和南風的兒,跟這個世界打了第一聲招呼。

  南風閉上的眼睛有淚,心深有個聲音,在問:

  裴西洲,你聽見了嗎?

  -

  翌日,南風醒來的時候,天大亮。

  九級疼痛,全骨骼像是被碾碎重塑。

  沒有,輕輕喊了一聲:“裴西洲……”

  陳怡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懷孕、分娩,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并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詞,而是一種持續的痛苦。

  從懷孕的那刻開始,伴隨你的漫長余生,它將會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機能再也不可能恢復如初。

  意識慢慢蘇醒,眼睛也可以對上焦。

  南風看到病床邊,一大家子人。

  是爸爸媽媽,是弟弟弟韋寧,還有初中到現在的好朋友葉錚。

  邊的小床上,躺著和裴西洲的寶寶,那麼小一點兒,是個孩。

  唯獨不見裴西洲。

  那平日里用來對抗這個世界的、樂天派的外殼,在這個瞬間不復存在。

  只是委委屈屈看著媽媽,聲音虛弱到快要聽不清:“媽媽,裴西洲呢?”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過了好久,那凝滯的時間才開始重新流通。

  南野垂在側的手攥,南國的眼神躲閃,陳怡紅著眼睛笑:“剛才給你打過電話,但是你沒醒,小裴說是有任務,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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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風懸在嗓子眼的心臟這才回落,既然裴西洲給打過電話,那就說明他人很安全。

  要做的,是養好,和兒一起等他回來。

  護士把兒抱到邊,給看。

  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明明這麼小、卻能看到裴西洲眉眼的影子。

  南風心里太多的緒在洶涌發酵,最后都變掉出眼眶的眼淚。

  這是和裴西洲的寶寶。

  南風看著兒,心里想念更重:“媽媽,我想給他打個電話,可以嗎?”

  南野清清嗓子聲音難得溫和:“姐,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不能接聽電話。”

  眼淚還在眼眶打轉,南風卻乖巧收起手機。

  想著,萬一裴西洲正在毒販周圍設伏,萬一手機忘記調靜音,豈不是很危險。

  南野:“只要姐夫可以,他會聯系你的。”

  南風點點頭,臉頰和都是大病一場的蒼白。

  南野不忍心:“姐夫沒有危險,你放心好了。”

  南風:“你怎麼知道?”

  南野突然就搭不上話,還是南國先開口:“想吃什麼?爸爸回家給你做。”

  南風笑著、溫聲回答爸爸:“不要麻煩,從醫院食堂買一些就好。”

  心里有濃重的不安,說不清是為什麼。

  可能是剛才晴空萬里現在一瞬間變得沉。

  也可能是因為剛從鬼門關爬回來,脆弱連帶人都變得多愁善

  陳怡見發呆,過來幫掖好被子:“休息一會,好不好?”

  南風不想讓家人擔心,乖巧躺下來,小小的兒睡在邊。

  市人民醫院的產科病房在九樓。

  此時此刻,從病房出來的南國直奔十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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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風已經轉到普通病房,邊有一大家子人。

  而重傷的裴西洲還在重癥監護室,生死未卜,孤一人。

  他想起十幾年前在貴州見到的年。

  那麼熱的天氣里長袖、長上全是傷。

  是因為上不起學,所以舉報毒販,拿獎金。

  那個時候他就想著,如  果他的爸爸媽媽看到,心得疼碎了。

  現在他為他的爸爸。

  一邊是剛剛生下兒、從鬼門關里闖回來的南風。

  一邊是在重癥監護室的、重傷的裴西洲。

  南國坐在走廊長椅,背靠冰冷墻壁,摘下眼鏡垂著頭。

  時間的齒帶著刺一般,從他心尖最不設防的位置寸寸碾過。

  陳怡來到南邊,手搭在他的手上,握住:“一定沒事的,小裴一定不會有事,他還沒見過自己的兒……”

  幾十年前的雨夜歷歷在目,看到緝毒警察書的震撼難以言表。

  那個時候他不是等在手室外的父親,是跟著老師上手臺的醫生。

  裴西洲的父親是這樣。

  這一刻,南國祈求上蒼。

  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見一見自己剛出生的兒。

  讓這個可憐的孩子抱一抱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妻子。

  裴西洲昏迷,干裂沒有任何,氧氣罩里,輕輕說了兩個字。

  霧氣彌漫,南國從型辨別,他喊的是他兒的名字。

  南風。

  -

  南風素質比一般孩好很多,得益于結婚之后,裴西洲犧牲相帶育鍛煉。

  可是就算素質再好,也是虛弱的,甚至,是脆弱的。

  想念來勢洶洶,在看到和他眉眼一樣睡的兒時,在看到別的產婦邊悉心照顧的丈夫時,在看到新手爸爸手足無措去抱自己的孩子時。

  忍不住會想,如果裴西洲在邊多好,想裴西洲第一次見到兒會是什麼場景,會不會紅了眼睛、了睫

  其實裴西洲在面前一點都不堅強,也會哭。

  脆弱又,沒有任何防備,結婚那天落淚,告訴他懷孕的時候眼睛通紅。

  那些因為疼痛輾轉反側的夜晚,忍不住想,的裴西洲現在在哪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危險。

  雖然現在上有難以言說的疼痛時時刻刻存在,可是裴西洲卻在經歷最最真實的生死一線。

  從紀錄片里、從法制節目里,看過最真實的一線緝毒,現實永遠比電視劇危險。

  你以為臥底、緝毒警察假扮毒販“馬仔”易是杜撰,以為緝毒警察被車輛拖行、模糊還要追緝逃犯是騙人眼淚的把戲。

  以為他們潛伏在毒販邊等待收網、即使傷也不能出聲全是不了解現實的夸張,以為毒販睡覺的被褥無論如何不會藏著一把鋒利無比的鋼叉。

  以為這太平盛世,再也不可能有人流流淚以理想信念為生不惜犧牲。

  一切僅僅是你以為,因為你從不曾為他們停留,亦不曾分給他們半分注視,你甚至不知道有這樣一群人存在。

  僅僅是因為,有一群人真實存在又不為人知,代替你,代替我,代替我們,將黑暗擋在后。

  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揚名立萬,更不是為了讓你記住。

  是因“寸寸山河寸寸金”,是為祖國國土干干凈凈。

  有人倒下英魂長眠烈士陵園,卻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繼奔赴緝毒一線。

  電視劇里的緝毒警察主角環足夠大,為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編劇會讓他無數次死里逃生。

  可是,裴西洲不是電視劇男主角,他是毒支隊的緝毒民警。

  之軀非鋼筋鐵骨,要上天多眷顧,才能次次死里逃生平安無恙?

  南風本不信神佛,卻因裴西洲,無數次心中祈求上蒼,祈求他平安歸來。

  接到裴西洲電話,是在寶寶出生三天后。

  看著來電提示,南風呆了幾秒,而后手忙腳按下接聽鍵。

  “裴西洲。”

  他的聲音很輕,羽一樣輕輕緩緩落在耳邊:“嗯。”

  電話那邊很安靜,南風忍不住問:“你現在在哪里?”

  裴西洲:“任務結束,警校培訓。”

  任務結束,讓南風懸在嗓子眼的巨石瞬間回落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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