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都主補上了銀子，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裝進了國庫，墨容麟龍大悅，兌現了對許貴妃的承諾，沒有因此事問霍都的罪。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沒過兩天，史芃芃拿著一份新的清單上務府找霍都，笑瞇瞇的說，“霍大人，先前那五萬銀只是查出的一部分，現在又查出來一些，和上次一樣，還是五萬兩，還請霍大人也一起補齊了吧。”

霍都惱怒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商商，果然是商，非得把他榨得一文不剩才肯罷休麼？

史芃芃要不是皇后，他早擼袖子跟干架了，什麼人啊，還讓不讓他活了……

但此刻，他只能哈著腰，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說，“娘娘，您是不是弄錯了，可沒這麼多啊。”

“霍大人記得沒這麼多？”

霍都搖頭，“真沒這麼多。”

“那有多？”

“攏共也就五萬余兩吧。”

“霍大人的記不太好啊，”史芃芃把賬冊子打開，隨手指著其中一行，說，“這些雨過天晴的湘妃竹簾子，我記得賣給宮里的價格是三兩銀子兩張，可這賬本子上寫的是三兩銀子一張，一千張簾子是三千兩，這筆是兩千張，那就是六千兩，還有這里，”又指著另一，“這是細絹紗，給宮里的價錢是六兩銀子一卷，賬本上寫的是十兩銀子一卷，一千卷又出來四千兩銀子，兩樣加一塊就一萬兩了吧……”

話沒說完，門口傳出一聲暴喝，“霍都，你好大的膽子！”

霍都都不用抬頭看，這聲音簡直震碎了他的五臟六腑，直接就跪下了，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皇上，臣冤枉，冤枉啊……”

墨容麟聽到消息的時侯，立刻覺得他又要打開國庫，等著收銀子了，這種覺還蠻不錯的，所以他得趕過來助史芃芃一臂之力。

“冤枉？”墨容麟鐵青著臉，他是真生氣，不是不知道務府是個油水衙門，那些柴米油鹽的事，只要過得去，他就睜只眼閉只眼，懶得管，可剛才在門口，聽到史芃芃一筆筆詳細的數字往外蹦，他心頭的火一下就蹭起來了。

原想著都是些小錢，可沒想到隨便改幾個數字，幾千兩銀子就進了口袋，歸一歸幾萬兩就出來了，這些年，霍都在務府倒底貪了多，竟是不敢想像。

“你還好意思說冤枉？”墨容麟一腳把他踹翻在地，“這些賬目從前都打皇后手里過，心里記得清清楚楚，怎麼會冤枉你，從前看的是史家商號的賬冊子，如今看到宮里的，兩相一對比，還能看不出這里頭的貓膩？皇后別的不說，明能干天下數第一，史家商號的生意遍布天下，靠的是誠信二字，你還敢說皇后冤枉你？”

史芃芃知道墨容麟聽到消息，一定會趕過來，在要錢的事上，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希把貪去的銀子要回來，要得越多越。而要保住史家商號，更要賣力的往國庫里多弄些銀子。只是沒想到墨容麟居然會夸，說明能干，還說誠信……

琢磨了一會，沒覺得他這話里有別的意思，但總歸有些不敢相信。

皇帝還在發脾氣

，“你要覺得冤枉，朕就讓大理寺好好查一查！”

霍都一聽，嚇得臉都白了，要是大理寺出面，大張旗鼓的查案，那必定會掀起一場腥風雨，說不定還會連累他姐夫和貴妃，如果左相和許貴妃倒了，他們霍家和許家都得完蛋！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打了個寒，趴在地上抖如篩糠，“皇上饒命，臣有罪，臣會把銀子補齊，請皇上饒臣一條命……”

墨容麟居高臨下看著他，“饒不饒你命，得看你自己的表現。”

“臣一定表現好，盡快把銀子湊齊上來。”

墨容麟緩了臉，“既然如此，你先去牢里呆兩天，等銀子上來，朕再想想如何打發你。”

霍都的臉又白了些，進了大牢，就算不挨打罵，也是吃苦頭的，他養優尊慣了，哪得了那個？但他不敢求饒，只能任由林軍把他拖走。

霍都被拖了下去，屋里瞬間靜下來，墨容麟原本一刻都不愿意和史芃芃多呆，但剛替他要回一筆銀子，他總得說兩句客氣話。

了鼻尖，他打破沉默，“辛苦皇后了。”

史芃芃的樣子十分恭謹，“為皇上效命，不辛苦。”

墨容麟覺得自己可以走了，腳步卻沒邁，他張又說了一句話，“你覺得朕會怎麼置霍都？”

史芃芃笑了笑，“皇上那通脾氣發得好，這五萬銀子應該很快就能上來，至于霍大人，臣妾猜他命無憂。”

墨容麟眉頭微挑，“何以見得？”

“皇上若要嚴懲，第一筆銀子查出來的時侯，便會讓大理寺出面，把這事徹底查清楚，但其間會牽扯出多人來，又會持續多長時間，皇上心里有數。皇上的目的在銀子，只要霍大人把銀子補齊上來，臣妾猜皇上不會把他怎麼樣，畢竟霍大人是貴妃娘娘的親舅舅，皇上不看僧面也看佛面的嘛。”

說完，笑的看著他，似乎在等他夸獎。

有那麼一瞬，墨容麟還真想夸，史芃芃說的正是他心里想的，他只要銀子，霍都暫時留條命，畢竟左相和許貴妃的面子要顧一顧，但……

商家居然敢妄自揣測君心，嚴格來說，這是可以問罪的，除了賈瀾清，他不喜歡任何人揣測他的心思……

不過好像他也并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一種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他最討厭的人和他有默契，還總能猜他的心思。

這種覺既矛盾又奇怪。

他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麼表，“后頭還查麼？”

史芃芃說，“弄了十萬兩銀子，也差不多了，把人急了也不好，皇上您說呢？”

墨容麟在心里嗬了一聲，這還跟他商量呢。

“下一步，臣妾想著削減宮里不必要的開支，這樣又能省一筆……”話還沒說完，皇帝拂袖而去。

史芃芃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心說，瞧瞧這人，一說到自己頭上就不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