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劉虞和劉備的視角上看舉純之的平定,視野範圍未免會被限製,以至於讓人產生一種錯覺:
是劉虞帶著幽州的全部資源,在抗張舉張純。就靠劉虞嫡係的區區兩萬多人馬,加上公孫瓚的幾千人,一共才三萬,就要打十幾萬叛軍,太慘了。
但實際上,何止是幽州在出力。名義上張舉要反的是整個大漢朝,被波及到的青冀幽兗都該出力。
曆史上,後來袁紹雄踞河北,主要的兵力來源就是人口眾多錢糧富庶的冀州。哪怕和平年代,賈琮名義上控製的常備軍隊規模也有三四萬,對付張舉綽綽有餘。
隻是河北平原太適合純騎兵部隊機流竄,而冀州常備軍騎兵隻有五千,追不上罷了。
如今,張舉被困在界河河口十天,失去了機,儼然已經被行遲緩的冀州軍慢慢圍裹了上來。隻是為了儲存實力,賈琮一直在猶豫是否手。
直到李素的攻心敵計策起效。
一時之間,河間、南皮的冀州軍中,流言滿天飛:
“聽說了麼?張舉在渤海郡掠奪的錢糧財,累計價值五億錢之多!賈刺史也暗中下令了,隻要立刻進攻,奪回的財一半上繳朝廷、一半歸屬作戰殺賊的部曲自行分配!”
“不會吧?張舉就在渤海郡流竄了十幾天,竟然能劫掠到五個億?”
“怎麼不可能?你想想,五億錢也冇多,如今一斛麥就要三百錢,一斛米或者麪要四五百錢。渤海郡戶口三四百萬,平均每口人被反賊劫走三四鬥麪,就值五億錢了!這都不用這麼挖地三尺,就稍微把那些鄉下的豪強塢堡村寨洗了,絕對不止這個數了!”
“而且那幾家大豪強莊園裡丟了什麼名貴寶,這訊息裡都說的清清楚楚,肯定錯不了。”
其他人一聽這個分析,立刻覺得很有道理。
五億錢啊!雖然這些錢是從自己百姓和豪強上搶劫來的,但隻要軍打回來,是不用重新還給害者的……
嘿嘿嘿。
士氣大振。
……
張舉漸漸陷困境的同時,遼西大營裡也來了一些求援之人。
這些人正是前幾天張舉部下試探渡河功、突圍到幽州境的。因為他們是輕裝的先鋒,不用攜帶資,所以跑得快,過河後逃過了張飛的追殺,兩天後終於輾轉回到老巢。
在這些先鋒突圍之前,張舉也關照過,讓他們想辦法求援、前後夾擊沿灅水佈防的漢軍。
但張舉也知道,找丘力居用不大,反而容易導致叛軍部權力結構失衡,所以命令那些下屬優先找遼西鮮卑部的主素利。
張舉是這麼想的:他很清楚丘力居擁有最多的人馬,卻還依然擁戴他,完全是因為他是漢人、還做過泰山太守,對泰山以北河北諸郡的況最瞭解,可以作為搶劫的帶路者。
否則,張舉的兵力比丘力居那麼多,丘力居乾嘛聽他的?
就好比後世諸侯討董的時候,袁之所以能控製孫堅,不是因為袁比孫堅戰鬥力強,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袁可以控製孫堅的糧草供給,孫堅缺乏穩固的後方據地。
世是一個誰給對方供應糧草,對方就得賣麵子的時代。
所以,這一次如果讓丘力居親自來接應,張舉還怎麼保留“掠奪戰利品的分配權”?
丘力居以救張舉的恩人姿態出現,把絕大多數資拿走,以渤海郡這筆貨的富庶程度,那十幾萬人吃一兩年都夠了,丘力居就可以甩開他張舉單乾了!
權衡之下,他隻好讓部下有機會寧可向素利求救,素利勢力較弱,到時候開價也會比較低,可以玩漢、鮮卑、烏桓叛軍三方的部平衡。
而另一方麵,論救援的機兵力,其實素利跟丘力居差距也不大。
因為素利是遼西鮮卑大人的嫡長子,而丘力居隻是遼西烏桓的大人。素利麾下大約兩萬人,一半多都是騎兵,丘力居七八萬人,也隻有一萬多騎兵。
誰讓烏桓是附民族,有一部分農民,而鮮卑纔是純遊牧、全員馬背呢。
而步兵對於“趕路五百裡去救援”是毫無用的,既然如此,犯不著在丘力居上浪費人。
素利很快收到了張舉的信使,瞭解況後追問:“張舉這次一共劫掠到了多財?”
突圍的張舉下屬:“大約……一兩億錢。”
這也是張舉之前吩咐的,如果有機會求援,把戰利品報幾倍,也好等困之後付友軍勞務費。
張舉知道烏桓和鮮卑人都冇見識、冇見過什麼大錢,說個一兩億,絕對夠鎮住他們的貪婪之心了,再多也超出了這些胡人的想象力。
果不其然,鮮卑主素利聽說有一個多億,已經驚喜得熱沸騰。
“那劉虞在灅水有多守軍?”
張舉下屬連忙寬:“敵軍騎兵不過一兩千人,主要是水師厲害,總有三四千人,巡河截殺我軍。因為時間不足,我軍每次先頭過河隻有數百騎,就被敵軍騎兵趕上了,被半渡而擊、以多打,以至於我軍敗績遲遲不能過河。
否則若是人數相等,我軍斷然不會打不過那個張飛的騎兵司馬!素利大人若肯出擊,從背後襲擊敵軍巡河騎兵,將其全部擊潰,然後前後夾擊退敵軍巡河水軍,全軍帶著財緩緩而退絕無問題!到時候可分五千萬錢財於素利大人!”
素利想了想,他也怕自己全部人都走了之後,讓丘力居起疑,也怕丘力居暗算他。畢竟烏桓人早些年可是聽命於漢朝朝廷,跟鮮卑人打了不仗了,鮮卑跟烏桓之間部也有仇。
隻不過中平二年開始,漢朝一直欠烏桓軍餉不給錢,烏桓才漸漸跟鮮卑緩和了關係,這次看有機會一起搶劫發財,才臨時做了表麵兄弟。
“這樣吧,我派麾下半數騎兵,累計六千騎,去支援張舉,從背後攻殺張飛的騎兵。但是到時候那五千萬錢的分贓,可是一錢都不許!”
張舉下屬連忙代表張舉答應了這個條件,於是僅僅一天準備之後,素利也帶著六千鮮卑騎兵南下了。
丘力居居然都不知道素利走了,他如今作為遼西這邊叛軍的實際最高指揮,卻毫都冇為自己的兵力越來越膨脹而欣喜:
十天之前,遼西大營的人數,就從11萬膨脹到了13萬之多!
按說一天之就多出兩萬人來投,那是很值得欣喜的。
可真相卻是:這兩萬人,是公孫瓚從管子城裡趕出來的百姓,是公孫瓚為了節約城糧食的計策。
當時丘力居都冇多想,一看能擴充兵力,不管臟的臭的老弱病殘,都允許來投。如今過了十天,發現毫無作戰的需求,而糧食卻越吃越快,纔回過味兒來。
如果不需要攻城,隻是比拚吃飯,人多不是好事啊!
丘力居在帳中暗忖:“這幫漢人,真是詭計多端,素來隻聽說公孫瓚此人暴烈如火,嗜好殺,冇想到也跟我玩這種耗糧的毒計,可到哪兒弄糧食去呢?
張舉搶劫了那麼久還不回來,虧他還說隻要了關,糧食金錢、子玉帛予取予求,真是信了他個鬼了。早知道還不如多等等,哪怕走過界了,也給劉幽州去封信,請他招……
劉幽州可是素來以民著稱,他當刺史那些年,漢人哪裡欠過軍餉哦……罷了,不想了,如今已經扯了反旗,一條道走到黑吧。”
丘力居越想越氣,心中暗罵張舉當初封鎖訊息,不讓他知道即將上任的新州牧是劉虞。
用後世人的話來說,這就是1944年引他上賊船投德了,太特麼虧了。
……
又兩天之後,灅水南岸。
素利救援張舉的騎兵還冇到,但從南皮北上的冀州軍麹義部、從河間東進的冀州軍潘部,已經抵達了張舉後方,並且即將形合圍圈。
張舉也是例行派騎兵前出五十裡巡哨,才赫然發現敵軍連陣而來,即將嚴合。
“報!陛下,正南方發現漢軍都尉麹義旗幟,距離我軍還有五十裡,敵軍大約有騎兵兩千,步兵五千!
西南方五十裡,發現漢軍都尉潘旗幟,兵力與麹義部相當,潘部與麹義部之間,還有大約二十裡的薄弱缺口。”
張舉接報瞬間跳起來了:“什麼?冀州軍什麼時候這麼有了,居然敢主戰?這不可能!冇有人比朕更瞭解冀州軍,賈琮就是個隻知道以鄰為壑把敵軍驅趕出境的自守之賊罷了!”
“陛下,那現在該如何置?”
這時候說可能不可能已經冇有意義了。
張舉如同暴躁的獅子,左右踱步了一會兒:“傳烏延!”
很快,右北平烏桓大人烏延,就被喊進來參見:“陛下有何吩咐?”
張舉咬著牙:“烏延,你帶領本部騎兵,再次繞到灅水最南側的海口一代,把這幾天征到的那幾條破船都擺出來,假裝要強渡!
朕親率主力,北上沿河機,潘定然追不上朕,待到燕山良鄉穀附近、水河淺之,主力走山路徒涉過河突圍!”
烏延:“走山路?陛下不是早就說此計行不通麼?山路無法帶走這些財啊!”
張舉恨恨地歇斯底裡:“命都冇有了,還要財!把所有的黃金,乃至銀、首飾、貴重寶,統統讓士卒隨攜帶。另外儘量多帶輕薄值錢的絹帛和米白麪等上好的糧食。
至於布、銅錢、糧,全部留在車隊裡,你押著往下遊轉移,用來敵!”
烏延頓覺非常失。
搶劫了那麼久、又突圍作戰了那麼久,最後絕大部分的重財就不要了!
這可是五六千輛沉重的牛車、還有幾千輛驢車啊!
靠幾千名騎兵在馬背上馱走一些,才能帶多!
這不至八都白搶了麼!
“陛下,為何……連銅錢都不要了?”烏延實在想不通。
“蠢!我們逃到右北平和遼西之後,定然會被漢軍封鎖,到時候誰跟我們貿易?有錢能買到東西嗎?能用錢從百姓手上買到的東西,我們不會直接搶嗎?如此關頭,不能食寒不能,留之何用?”
要不是看在黃金價值度實在高,實在捨不得。但憑良心說,在張舉那種經濟環境下,黃金其實也用不大。
“那……這些不要的東西,難道留給漢軍?”烏延掙紮著抵抗自己腦中的不甘。
張舉咬牙切齒,目兇:“我得不到的,也不留給那些狗賊!你等到我繞遠之後,能從馬上帶走多就帶走多,剩下的一把火燒了!
然後你往南突圍,河北平原上怕是冇有可以作為據的地方了,你穿過渤海和平原郡,隻要進冀州和青、兗界的泰山山區,就可以擴張勢力。
朕封你為青州刺史,封你弟弟為兗州刺史,當地還有些黃巾餘黨,以你們的戰力,收服裹挾那些草莽、壯大聲勢、等軍鬆懈了就衝河北平原搶一把,應該不問題吧?”
張舉也是怕烏延不肯擔當斷後的危險任務,所以臨彆拚命給烏延畫大餅。
烏延一想上個月在渤海和平原確實搶得開心的,居然也就心甘願幫張舉敵斷後。
——
ps:差不多又是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