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小夥子結抖，咽了口水。

是面太香了？

是夏曉蘭太漂亮了！

這種破縣城，還有這樣的絕？

皮子白的晃眼睛，眼睛裏汪著水，尖下，明明是很正經的藍上，被鼓鼓的一撐，頓時變得不正經了。額頭上纏著一圈兒白紗布，可見的跡，越發惹人憐了。

看小口口吃面，真讓人恨不得變碗裏的麵條……其實今天在縣城一路走，到哪兒都有這樣驚艷的目。劉芬以為別人的注目是因為母倆穿得破，其實都是看夏曉蘭的。

麵攤大嬸重重敲了一下碗，總算把這小夥子給扯回神了。

「你要吃面不？」

小夥子有點不好意思，把大飯盒遞給麵攤大嬸：「瞧您說的，老遠兒就被面香給勾來了，要兩碗，裝飯盒帶走！」

一口京腔，原來不是本地人。

夏曉蘭眉頭一皺。今天是有人打量，可也沒有這個外地人這麼直接大膽的。

還是不太適應眼下的這張臉，想想頂著一張不好看的臉活了幾十年，一時間很容易忘記眼下長得有多好看。單是買鎖還不保險，一會兒吃完面就去買把剪刀。

大骨頭湯在小爐子上咕咕翻滾著，麵條搟的又薄又細，外地小夥子要的兩碗面很快就煮好了。給了錢還捨不得走呢，一步三回頭的。

劉芬也覺得不對勁，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3錢的面是大海碗裝的，劉芬把碗裏的湯喝得一滴不剩，這時候的人肚子裏都沒油水，敞開肚子吃，人一頓吃一斤饅頭都輕輕鬆鬆。

夏曉蘭又拉著劉芬去買刀。

之前就想買把菜刀，不鏽鋼的菜刀看上去質量就好，還是滬市生產的……一把賣5元，夏總當時扭頭就走了。東西是好，兜里的鈔票不經花，現在想想，買把剪刀也行的。

……

外地小夥子端著兩飯盒麵條，依依不捨回到車上，把麵湯給灑了。

駕駛室坐著個男司機，剪著板寸頭，臉長得有稜有角的，從哪個年代的審來說都很帥氣。

「瞧你那出息！」

下車買面的同伴不樂意了：「誠子哥，我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你要見了，保證你也走不路。」

京城滿大街有多大姑娘小媳婦？

他就沒見過比剛才那位長得更好看的。

不是那種邦邦英氣的長相，是的，看上去不太正經，最勾男人的長相。

「咱先前就說好了，就帶你跑這麼一趟，這當中的門路你能學多算多。學不會，你樂意窩哪兒窩哪兒去，要不你現在就留在這縣城喇？」

喇是京話里泡妞的意思，誠子哥這人有點邪氣，脾氣也不好，下車買麵條的小夥子就不敢說話了。兩人把麵條吸溜完，又把大車開著走了。

兩條沒有四個軲轆跑的快，過了兩條街又恰好遇見了夏曉蘭母。

「誠子哥，你快看！」

副駕駛室的小夥子鬧騰的不像話，誠子哥眼皮一瞭，就看見個背影。藍打補丁的服，寬寬大大的，越發顯得孩子的段玲玲有致。耳朵后出的皮白的不像話……什麼漂不漂亮的，人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張？沒意思。

小夥子惋惜的不得了。

「得，你和沒緣吶~~」

誠子哥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中，車子很快就開出了安慶縣，去滬市還要兩天，長途車不僅累，還怕遇到搶貨劫道的，哪有空看欣賞什麼漂亮妞。

……

眼睛不老實的外地人給夏曉蘭提了個醒，又跑去買了把大剪刀。

沒有鍋，也買不起，乾脆又買了個搪瓷缸湊一對，這玩意兒能肩負起煮東西、裝東西、喝水等等功能，再劃算不過。再加兩雙筷子，原本的9.2隻剩下6塊錢。這錢夏曉蘭也不敢花了，野鴨蛋不是那麼好找的，反正大河村的鴨子窩是被洗劫一空，還想靠撿鴨蛋賣錢，就得跑去其他村子去——靠母兩個人撿，只能掙點餬口錢。

夏曉蘭想做倒賣蛋的生意，手裏有個20塊本錢，就不用再去翻蘆葦盪了。

大河村離縣城就是兩個小時，那還有比大河村更遠的村子呢？

走3個小時進城賣10個蛋，賣1塊5錢，來回是6個小時。要是用0.12元/個的價收，平時大家願意走6小時的路多賺那3錢，過幾天就是打穀子的時候了，連半大孩子都有下田幫忙，誰有空來縣城賣蛋。農忙半個月家裏的蛋不賣掉，大熱天的要臭掉……夏曉蘭就像抓住這特殊時期，賺差價。

一個蛋賺兩三分分錢不多，一天有100個就是兩三塊。

除去下雨天不好進城，一個月怎麼也要賺個70塊以上。聽起來不太多？夏曉蘭上輩子有個年紀大的客戶，給夏曉蘭講自己80年代在縣招待所上班，一個月工資是36元。83年，有錢的是早幾年就開始做生意的個戶，不過這些人藏得很深，別人也看不出來他們有多家底。能明正大拿高工資的，不是公務員和事業編，「腦倒掛」現象嚴重，知識分子的工資沒有工人高，特別是石油和煤礦等重工業領域，一個月拿一二百元的工人都不。同時期，重點高中老師一個月也就幾十塊！

收最低當然是農民。

夏曉蘭要是一個月能賺70元，只怕夏家知道了，也願意把請回去當菩薩供著！

手裏沒有本錢，也沒有可以利用的關係，夏曉蘭知道發家的第一步很不好走，且慢慢來吧。

帶著東西，兩人又走了兩個小時回到大河村。

把東西先放回破屋去，有了把鐵鎖安全上升好多。又到牛棚還了老王頭的手電筒，夏曉蘭覺得額頭傷口的，劉芬讓去衛生站換藥。夏曉蘭也很重視這問題，跑來跑去一汗，也怕傷口染。

換藥也不貴，主要是給傷口消毒。

醫生還是有點醫德的，和長舌婦不一樣，仔細給夏曉蘭看了看傷口：

「別擔心，恢復的好，看樣子不會留疤。」

夏曉蘭鬆了口氣，「讓您費心了。」

母倆從衛生站出來，劉芬拉住夏曉蘭袖：

「那是不是你舅？」

夏家就在村頭，一個小個子男人在和夏老太吵架：

「反正你們夏家黑心爛肺的，把我妹子和外甥弄死了，你們不把人出來，我把夏家砸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