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越也跟著笑了起來, 但他總算是涼快了許多,在肩頭披了件裳,又將攏著裹進了自己的長衫中。
遠西安府鐘鼓樓中,有報時的鼓聲在飛雪里穿梭,越過這座古城高高矮矮的黑檐青瓦,一路飛到開了細的窗子里。
“睡吧,這可真不早了。”滕越了懷里的人兒。
鄧如蘊看了一陣雪,也有些要打盹了,小腦袋一啄一啄地點了頭。
晚間的榻上多還是有點冷的,鄧如蘊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往某個過于溫暖的懷里鉆去。
但管不了了,誰讓他非把揪到窗下的榻上來,明明在床帳中里睡得好好的。
不過翌日早間醒過來的時候,鄧如蘊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床帳中。
有那麼一瞬,還以為昨日窗下看雪只是做夢而已,但穿了裳推開門去,白茫茫的一切闖眼簾。
西安府好似忽的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大唐長安,站在廊下看了好一陣才回了神。
這場初雪下的厚實極了,不過門也不好出了,滕越仍舊披風帶雪地去了衙門,鄧如蘊便只去了院里制藥。
已經連續好幾天晚上,都被這個人控制住了。
鄧如蘊想了那麼多辦法,都沒能起效,一時間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能鎮住這只大鬼。
下晌聽說這個人,又早早地下了衙門回了家,就趕從院里走了出來,從前不用作藥的時候,多半會找了藥書看。
市面上的藥書不多,買起來也不便宜,鄧如蘊手上的幾本連帶爹娘留下來的手札,都被不知道翻了多遍。
但滕越在,也不好看書。畢竟在他面前,一直是個識不得幾個大字的鄉下姑娘的樣子。裝裝樣子倒也沒什麼,確實不像讓這個人把的所有事都看。
就只趁他不在的時候,看兩眼書,他一來,就把書收起來了,只在窗下看魚缸的魚。
滕越早早下衙回了柳明軒,就見百無聊賴地在看魚,他不由就問了一句。
“蘊娘今日看了一整日的魚?”
鄧如蘊:“... ...”
暗嗆了一下,瞥了他一眼道,“也跟秀娘下了一會雙陸棋。”
什麼人會看一整日的魚?人沒怎樣,魚都要累了。
隨口糊弄他,男人一聽就道,“我許久沒下雙陸棋了,那蘊娘也陪我下幾盤吧?”
鄧如蘊才不跟他下棋,只道,“棋子丟了,沒法下了。”
一邊說著,一邊還拿起秀娘的針線筐,沒章法地繡了兩針。
一個人針線做得不練,滕越還是看得出來的,更不要說,他也知道這是秀娘的針線筐子,繡個什麼勁?
他暗笑看了一眼,道,“正好我子被蒼駒扯壞了,蘊娘幫我兩針。”
他說著,裳也不就讓直接在他上。
鄧如蘊的針線個帕子都害怕歪扭,眼下他讓在他上,只怕要把他的和子到一起去了。
鄧如蘊連連搖頭,不得不道,“我針線不太好,將軍還是找針線房吧。”
把實話說了,卻見他忽的轉頭笑問了他一句。
“蘊娘既然針線不好,就別在那替秀娘繡帕子了,免得秀娘還要拆了重新繡。”
這一句,真的把鄧如蘊說的嗆出了聲來。
但也不知道要怎麼反駁了,尷尬又有點小氣地出了門去,“我去催飯,將軍自己找消遣吧。”
說完把他一個人扔在房中走了。
滕越搖頭不已,還生氣了?
可這里沒有一句實話的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
滕越說著,掃過房中一排書柜。
他突然覺得,大字不識這件事,說不定也是假的。畢竟以岳父岳母從前對的疼,多半會請個先生教讀書,而且制藥之頗有幾分真本事,若沒有師父在邊教導,又不識字,怎麼可能做到呢?
滕越這麼一想,翌日就悄悄在房里的書柜上,放了一本江南藥典,往藥典里夾了一片銀杏葉做簽,誰也沒告訴。
隔日,鄧如蘊就在書架上發現了這本書。
鄧如蘊平日里除了制藥和翻著自己手里的藥書研讀之外,偶爾也從書架上撿幾本滕越的書,隨便翻看幾頁,全當打發時間。
但這次竟然在滕越的書架上,看到一本江南藥典。
手里的藥書多時北地的,且以秦地為多,這江南的藥典一下就讓鄧如蘊來了興致。
滕越白日里去衙門當差,有時也出趟城,往衛所里轉兩圈,他這兩日就去了趟翔的千戶所查看屯田的事宜,連兩日都沒在家。
等他這日回了家,趁著裝作忙碌地在外面吩咐人做事的當頭,看了一下書架上他放上去的江南藥典。
只見他原本夾在第一頁的那片銀杏葉,已經悄然跑到了書冊中間的某頁去了。
這銀杏葉總不能是了了吧?
男人默不作聲,他沒那小葉子。
又過了一日再看,銀杏葉又往后了好幾頁。
這次他已忍不住要笑了。
所謂的不識字,果然也是騙人的。
他不知怎麼有那麼多讓他琢磨不的小心思,但他也沒立刻破,只趁著休沐的日子,往街上的書肆里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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