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記得這個錢袋，上面還是自己的針腳。

    想來，進武安侯府的這些時日，并沒過過多安生日子，能靜下心來為幕亓一做些針線的時候不多，品竟只有這錢袋一個。

    還是幕亓一在首飾鋪子里為豪擲千金，丟下整個錢袋后，才時間為他親手做的。

    現在兜兜轉轉，竟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江書一笑，并沒多想。

倒出錢袋里的銀子，查了下總數，和自己估量的大差不差。

江書細細地盤算了一番，收起來一半兒銀子，剩下的整整齊齊擺在桌上。

    夏日上午的日過窗欞，照的銀錠子上，耀人眼目，熠熠生輝。

    江書把偏殿里伺候的四個宮，和僅剩的兩個小太監了過來。

    六人恭恭敬敬地弓著子低著頭，低垂的眼睫時不時地就朝桌上的銀兩掃一眼。

    金銀，果然奪人眼目。

    江書淡淡開口：“人往高走，水往低流。

先帝龍歸天，我眼看著，是沒了來日，不好再耽誤各位。”

纖細的手指一指桌上銀兩，“各位若有等著恩旨預備著出宮的，或是有什麼旁的好去，這些錢，權當是答謝各位對我連日來的照顧了。”

    白花花的銀錢就擺在眼前。

    大宮止住的其余幾人，抬頭向江書，滿臉關切：“那您呢？”    江書笑笑，“我本是幕太貴人的婢，已得了太貴人恤，送太貴人進福壽宮后，也要歸家，伺候老夫人去呢。”

    聽說江書往后也不會再在這宮中，大宮松了口氣，放下攔著其他宮的手臂。

向江書笑道：“不瞞姑娘，奴婢年歲大了，本以為此生都要終老宮中，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恩旨！”喜滋滋地，“奴婢自是要出宮的。

就是們幾個……”點點后三個宮，“們幾個，奴婢都知道，也是約齊了要一起出宮歸家的。”

    江書笑瞇瞇地，把一大半銀子推到們跟前，“你們自己分。”

    瞧著幾個宮臉上都歡欣雀躍，可見是真心想要出宮的。

    剩下的兩個太監。

    一個年紀小些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奴才跟幾位姐姐不一樣，奴才是沒的東西，出了宮……也無家可回。

奴才托了同鄉，聽說咱們新皇后娘娘慈悲好兒，奴才往后要去娘娘宮里伺候。”

    “是個有心氣的。”

江書夸贊，剩下的一小堆銀子中，分了一半給那小太監，小太監歡天喜地地收了。

    江書看向最后一個小太監。

    便是早些時候，搶著喝江書的好茶的那一個。

事后留意，知道那小太監姓錢，進了宮大家都他小錢兒。

    小錢兒斜著眼睛，瞧了瞧桌上僅剩的那堆銀子。

    江書耐著子，“你呢？”    小錢兒滿臉堆笑，“奴才沒有那等好家人、好同鄉能去奔，奴才要跟著姑娘。”

    江書一愣，“可我伺候太貴人進了福康宮，自己也是要離宮出去的。”

滿臉歉意，“我怕是，顧不得你。”

    邊不能留人。

最好只剩下一個，才好和萬兒互換份。

多一個小太監，就是多一重風險。

    小錢兒臉上笑意不減，“奴才是個沒什麼心氣兒的。

姑娘和善，奴才只愿跟著姑娘，和姑娘一起伺候太貴人進福康宮。

到時候，姑娘出宮，奴才還能留在福康宮跟著伺候太貴人、太妃們。

奴才聽說，福康宮活計輕省，待遇也好，主子又不苛待。

奴才心向往之啊。”

    江書盯著小錢兒。

他滿臉是笑，唯唯諾諾，一副十足的下人模樣。

    江書卻從他眼中看到一抹冷。

    當著眾人的面，也不便多說，只道：“人各有志。

既如此，各位拿了銀子，各奔前程去吧。

小錢兒留下。”

    眾人懷里揣著銀子，歡歡喜喜與江書辭別。

誰也沒懷疑過一個沒恩寵、沒分位的小宮，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江書能從一屆宮，到被頊帝看上，留宿萬辰闕，大概自有的過人之吧。

    最后一個小宮與江書辭別。

    也不多看小錢兒，只道：“我也沒什麼好吩咐你的，你在這宮里自便就是了……”    小錢兒口中答應著，冷眼窺著江書，倒退著出了屋子。

    得要想個主意，實在不行，還可以托幕亓一，把小錢兒弄離自己邊。

    江書不知道，此刻小錢兒正走到殿門口，恰撞上沈無妄一個人往殿里來的腳步。

    他連忙屏息，侍立一旁，“九千歲。”

    沈無妄向來擁護太子一黨。

前一陣子被頊帝進宮來，撤了他在宮外的權柄，把曾經飛揚跋扈的九千歲當最普通的小太監一般地磋磨。

    現在，新帝登基，沈無妄押對了寶，想必未來定是要高升。

    不過他一個太監，爬得再高，又能爬去哪兒……    見小錢兒是從殿里出來的人，沈無妄腳步頓了頓，“你主子呢？”    小錢兒掩住眼底不屑。

什麼主子，不過也是個跟自己一樣，是個伺候人的賤東西，一輩子爬不上去。

    小錢兒：“回千歲爺的話，我們姑娘沒在殿呢。”

若是迎了這九千歲進去，他還要幫著引路、倒茶、伺候。

他可不愿給自己沒事找活兒干。

    “沒在？”沈無妄眉心顰起。

    他不是叮囑了，江書老老實實在殿里避收，勿要惹人注意。

他會尋著機會，救出去。

    去哪兒了？    沈無妄沒再開口，詢問江書去的意思卻很明顯。

    小錢兒吞了口口水，不敢出不耐的神，想到之前他無意中撞見江書和前侍衛隔著花籬說話的模樣。

小錢兒：“這幾日殿里冷清，我們姑娘坐不住，想是出去尋朋友說話兒了。”

    “朋友？”沈無妄眉心鎖，他知道自己無謂再問。

可還是……    沈無妄：“來宮里時日這樣短，還能有什麼朋友？”    “有啊。”

小錢兒頭埋得更低，“我們姑娘人緣可好呢，在前侍衛中有位好朋友，還給送銀子來呢！”    果然是……    狗改不了吃屎！    丫鬟改不了奴！    沈無妄轉就走。

    反正不日之，放宮出宮的恩旨便要下來。

腳長在江書自己上，是走是留……    還是繼續跟武安侯府那個蠢貨蠢一幫兒    他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