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預設。

“是補償嗎？”

“禮。”他背對走廊的窗戶，一張臉晦暗不明，“下週你生日，我出差去外地，提前送了。”

程禧沒出聲。

生日是二月份。

周京臣連的生日都記錯了。

相識多年，睡過親過，這個人在他心裡真是沒什麼分量。

“想要車嗎？”周京臣不太有耐，對人的脾氣倒是溫和，“我車庫有一輛奧迪，你先開。”

那輛奧迪A6是他的第一輛座駕，開著玩的，開了幾次就換高檔的新車了。

不過保養得很好，有八新。

程禧剛考完駕照，確實在選車，二手車撞壞了不心疼，而且這輛奧迪有紀念意義。

猶豫的時候，過道轉角出現了幾個人影，為首的是金融系主任，程禧裝作不認識周京臣，和他肩而過。

“程禧啊，你沒去合影？”

系主任攔住，一扭頭，又發現了周京臣，“周先生，一起去食堂吃飯？”

“不麻煩了，下午有私事。”

系主任語氣惋惜，“社團彩排了舞蹈，還打算邀請您觀看呢。”

周京臣表面客套了一下，“以後有機會。”

“程禧是社團的團長，在市裡的舞蹈比賽獲過獎！”系主任自豪，拍了拍程禧肩膀，“每年校慶都表演舞蹈。”

周京臣一直沒興致搭腔，聽到這句，才漫不經心開口，“程同學今年怎麼沒跳？”

系主任無奈，“程禧不肯上臺，我也勸說不了。”

“為什麼不肯？”周京臣停下，轉過。

系主任明白他不高興了。

生不得給他表演，萬一他的眼了，他誇一句，當文娛幹部綽綽有餘。

頭一回遇到不識抬舉的。

系主任將程禧推過去，沒站穩，險些摔在周京臣懷裡。

周京臣眼疾手快扶住，低聲，“因為我在嗎？”

他裡是茶葉的清苦味，周京臣有個習慣，早晨喝一杯特濃普洱提神。

程禧僵退後一步，“我腳有傷。”

男人垂眸，腳踝纏了厚厚的繃帶。

“周先生，6月份的畢業生歡送典禮上，程禧一定會登臺表演的！”系主任替程禧解圍。

周京臣沒說來，沒說不來，平靜朝一樓走。

系主任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這位不是刁鑽的主兒，可也別得罪了，大學其實是一個小社會，要懂人世故。”

程禧悶頭不語。

“他如果願意來看演出，你跳得好，大四你報名學生會，很容易當選。”系主任瞥，“我瞧你平常機靈，才教導你。”

“謝謝主任。”程禧謙虛笑。

主任是好意，清楚。

年人講現實，拼背景，有些人的一句話，比金子都值錢。

尤其是周家的話。

程禧和系主任在多大廳分開，收到了周京臣的簡訊，讓回去一趟。

周夫人這段日子催得，不回是不行了。

跑回宿舍，從屜裡取出那隻包，上車給周京臣。

“太貴了，不適合在學校用。”

他手肘支著車窗，閉目養神，“丟垃圾桶。”

程禧頓時無言以對。

自從父親的財產充公，家裡又斷了收來源，太知道沒錢的窘迫了，二十萬的包哪裡捨得扔掉。

周京臣更知道捨不得。

程禧沒理他。

再行駛過一個路口，快到周宅了，周京臣忽然問，“你跳什麼舞種。”

“古典舞。”

他側過頭，打量的細腰和手臂，纖長，卻有韌度和力量，是練舞蹈的材。

周京臣沒有上流圈的陋習，但也和上流圈際。

那群人偏舞蹈生，有十幾年的子功是最好的，得可以翻來覆去各種姿勢。

“畢業典禮你表演嗎。”

程禧抿，“那天你來嗎？”

“有時間會來。”

周京臣一貫是這副樣子。

不明確的曖昧，不挑明的甜頭。

留下回味，以及的餘地。

車拐彎開進小區，周宅是1號院，一套四百平米的徽派合院，灰白磚瓦，戶的影壁牆掛著大紅中國福字結，氣派恢宏。

司機停好車，拿起掃帚掃乾淨車門外的雪，周京臣才下去。

皮鞋油水，不沾一雪和泥。

周京臣下班住市中心的大平層，六日必須回周宅，一家人團團圓圓吃飯，看新聞，向周淮康彙報工作。

是周老太爺那輩立下的規矩。

院子裡的柿子樹染著白霜，周京臣經過樹下，抬手摘了一顆大的給程禧。

“柿子了。”

一，帶冰渣的。

生理期不能吃涼。

程禧搖頭。

他握在手裡，“不吃了？”

“過兩天再吃。”

程禧也不曉得他懂不懂，不可能懷孕的。

周京臣邁上臺階，開啟紅木大門，吩咐迎接的保姆，“煮梨湯，程禧嚨不舒服。”

瞬間想起周京臣那晚躺在浴缸裡，摁住後腦勺往下的一幕。

腹繃，邦邦的，硌得發麻。

程禧半點經驗也沒有，疼得周京臣額頭冒汗，他仍舊沒鬆開，嘶啞著喊名字，對視。

他竟然不避諱，明正大提這茬，彷彿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小事。

程禧面紅耳赤。

進客廳，周夫人正在和周淮康的書通電話。

書說住在電視臺對面的京西賓館，吃了烤鴨，明天回家。

程禧有朋友在京西賓館做服務員，住客是一等一的厲害人，進出要稽核通行證，安檢很嚴格，連房間和飲食都不允許拍照。

周京臣也去參加過商業峰會。

“提醒老周吃降藥，菸，京臣的事我會辦好，放心吧。”

掛了電話，周夫人招手示意程禧坐，目隨即定格在的挎包上。

這款包的配貨大約要50萬，比包還貴，程禧開始實習就不收周家給的生活費了，賺的工資連一揹包帶也買不起。

察覺到周夫人的目，不著痕跡擋住包。

周夫人慈笑，“有三個月沒回來了吧？你周叔叔惦記你。”

“我也惦記周叔叔。”

“禧兒，你媽媽的治療費夠用嗎？”

周淮康夫婦私下“禧兒”，清脆圓潤的兒化音，周京臣從不這麼，只在床上生死的那幾秒巔峰，他抖著過一次。

禧兒。

重的息，凸起的青筋。

滿是雄慾。

得癱。

周夫人繼續說，“療養院的花費大，不夠要告訴我，你專心上學，賺錢不急。”

程禧回過神，“夠的，周阿姨。”

“禧兒，談了嗎？”

周夫人眼神如炬，盯得頭皮發麻。

“還沒談...”

“有喜歡的嗎？”

程禧忐忑不安。

周京臣這時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氣定神閒整理袖釦，保姆問他吃什麼，他說了一道蘇菜。

周淮康以前職務調任頻繁，周夫人也忙，他養在蘇州的外公家，初中畢業才回北方，會講老式的蘇州話。

所以他既有北方男人的高大，氣魄，也有南方男人的白皙，明。

南北通吃。

“沒有喜歡的。”程禧心不在焉，視線逃避著周夫人。

周夫人又瞟了一眼那隻包，沒破。

小姑娘面子，沒住走錯了路，大學裡見得多了。

“生活有困難不好意思找我，找京臣和嫂子。”

嫂子...

程禧著沙發墊，得骨節嘎吱響。

周夫人一本正經向周京臣，放在桌上幾張照片，“你挑一個閤眼緣的。”

他擺弄著招待客人的玉石菸灰缸，“您挑中誰了？”

“我不干涉你的決定。”

程禧看照片裡的人都端莊漂亮，年紀和周京臣相仿，最重要是家境滋養出來的貴氣，上得了檯面，和他般配。

“這個。”他選了墊在底下的一張。

最的。

那種奪人眼球、有攻擊的漂亮。

程禧心口發。

果然，男人是視覺。

第一嗜好永遠是貌。

他也對興趣。

周夫人卻不滿意，指著另一個，“呢？學歷高，父母是高校的教授，爺爺部隊退休。”

“您喜歡嗎。”周京臣臉上沒多大的波瀾。

“你自己的妻子你做主。”

“我已經選完了。”他堅持。

周夫人徹底沒了笑容。

“禧兒，你幫京臣挑。”周夫人又把照片挪到程禧面前，“人看人的眼最準。”

程禧咬著下，五臟六腑幾乎絞一團，堵得不過氣。

“挑什麼？”周京臣靠著沙發背，眉間不耐煩，“又不是娶，是我娶。”

“看來你真喜歡了？”周夫人試探。

“您安排見面吧。”

周京臣答應得毫不遲疑。

他端起茶杯，右手在程禧眼前一晃。

就是這隻手，研究出了最先進的飛機部件，使他任職的航空集團為業的領軍集團，他也一躍為價最高的總工程師。

提起周京臣，圈評價是：金尊玉貴，沉著冷漠，誰也看不。

程禧覺得遠離他是對的。

這樣的男人，註定是讓人栽跟頭，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