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三更
◎人眼里出西施。◎
教室外的燈一盞盞熄滅, 只剩空曠的天井里亮著冷白的路燈。
段京耀沒進教室,就倚著開了半邊的窗玻璃,開了一局游戲。
祁昭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總寫得心里不踏實,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窗外。
最后一次, 一黑沖鋒的人也恰好從游戲頁面低頭瞥了一眼,兩人同一時間對視上。
松松垮垮的發繩系不住長發,垂下好幾碎發在頸上。
夜深人靜, 桌前的人沒忍住打了一個哈欠,腮幫子頂著那副黑框眼鏡往上移了移。
祁昭近視只有兩百多度, 只有平時上課會戴眼鏡, 那薄薄的鏡片, 恰好弱化了原本那雙眼里的冷漠清傲, 顯得很乖。
看得他一勾,話里帶刺:“順眼多了。”
“什麼順眼?”祁昭沒聽明白。
“乖多了。”段京耀放下手機,了個懶腰。
下一秒, 祁昭就冷著臉把眼鏡摘了下來。
一中滿了考試金榜名字和名人名言的長廊上,窗外人肆無忌憚地掏出一支打火機把玩著,跳躍的熾熱火苗, 就像是打火機主人晴不定的心:“想知道嗎, 我喜歡聽話的。”
祁昭盯著那簇黑夜里閃的火。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找個同樣混蛋的有什麼意思, 找個聽話溫的乖乖才放心。
反應過來, 心里暗想他的那點破事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啊。冷笑一聲:“你別在走廊上煙, 外面有煙霧警報。”
窗外人懶洋洋哦了一聲, 在火苗點燃煙頭的剎那, 把頭探進了窗戶。
祁昭抬頭, 正見白的煙霧彌漫過他近在咫尺的下顎線,向長廊外的夜空淡淡飄遠。
飄遠的煙霧如同群鳥飛向遠山,讓想起很久之間看過的電影里的臺詞。
有些鳥生來就是關不住的,因為它們的每一片羽都沾滿了自由的輝。
-
檢討書仍然差兩千字,李福明讓今晚就到辦公室放著。
窗外的人瞥了一眼著急起來的臉,手中的煙灰抖了抖,明正大落在桌子旁的窗臺上。
這座小縣城里破敗的長巷,水里漂浮的洗,路邊灰塵里賣的關東煮攤子,都讓他覺得新鮮。
甚至是那夜推著自行車一步步走過坑坑洼洼水泥地,站在他面前固執倔犟的人。
“我幫你寫,要不要。”段京耀咬著煙看了過來。
祁昭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放下筆:“兩千字,今晚寫完?”
“慌什麼,我有經驗。”他不以為然嗤笑一聲。
祁昭隨便想想也知道他為什麼說自己有經驗,他這樣的人一定是人家老師辦公室里的常客,寫個檢討書是再常見不過的事。
“要。”有好不占,又不是傻子,放下了筆看著他。
“行。”段京耀重新轉過,直直盯著看,手里那支煙上的火星一點點暗下去,“求我。”
幾秒鐘后祁昭別過了臉。
亦在他意料之中,無聲低頭笑了笑,手指抵上灼熱的煙頭生生掐滅:“別當老子真是什麼活菩薩,做好事不求回報。”
話一如既往難聽。到了祁昭耳畔,把說的啞口無言。
他沒有義務三番五次來幫,哪天不想管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夜風中的人見沉默不語,左手掐著煙頭,右手著沖鋒的口袋往天井里走去。
長坡路上掛著鮮紅的幾條關于高考加油的標語,夜里的人抬頭看了一眼,與他無關似的繼續大步往前走。
祁昭手機里微信閃過一條消息,是徐英給發來的。
【店里沒人,你死哪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徐英會突然來店里看在不在,反正不能告訴對方自己被留下來寫檢討了。
慌了。
“段京耀。”教室明亮白織燈下的人站起來,纖瘦的影倒映在窗上。
他回,沉沉過來一眼。
從沒向別人低過頭,冷倔的臉一如往日高高在上站在明亮的窗前,聲音卻慢慢小了下來。
“我求你。”
聽話順眼多了。
段京耀瞇著眼看過去,果真收了步子往回走。
祁昭收拾了書包,把筆和沒寫完的檢討書放在桌上,除了相信他這一次之外沒有其他路可走:“謝謝。”
對方不置可否嗤笑了一聲,站在窗前接過的筆。看著挎著書包的人跟逃命似的跑出教室門,頭也不回往外沖。
在涼意的秋夜里,手里的筆還帶著手心里的余溫。
祁昭的桌面和桌板都很干凈,整整齊齊疊著上課要用的書。秋天漸涼,椅子上攤著一張小貓爪子形狀的坐墊。
風一吹,之前他抖落在窗臺上的煙灰被吹起,飛落到認認真真訂正完的放在桌邊的幾張試卷上。
像是標準答案里混進了不該混進來的東西。
他抬手出試卷,在走廊上撣了撣,一邊給賀辰發了一條不用等自己了的消息。
剛想進教室,忽而聞到自己滿袖的煙草味。
頓了頓,于是就這麼繼續站在窗前的秋風里,仿著祁昭檢討書上端莊大氣的筆跡,一個字一個字往下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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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跑得很快,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見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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