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一路辛苦,朕看時辰不早了,就不耽誤卿回垂拱殿批閱奏折。”
魏無晏到攝政王上下打量的目,不敢抬起頭,生怕男子在抱著回來的路上,發現上的破綻。
早知如此,還不如跪在凳上,由宮人抬回來。
頭頂傳來男子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微臣剛剛教會陛下騎馬,又親自將陛下抱回寢殿,陛下這麼快就要卸磨殺驢,連晚膳都不留微臣在殿中用過?”
面對攝政王振振有理的控訴,到理虧的魏無晏微微漲紅了雙頰,趕忙解釋道:
“上一次卿突然離去,再也沒有踏福寧殿,朕還以為是卿一想那件事...便對朕心生厭惡,故而不敢留卿在殿中用膳。”
魏無晏真心實意解釋的話落在陶臨淵耳中,卻被他品出了另外一番意思。
搖曳燭之中,年半臥在龍榻之上,神委屈,泛著水的大眼怯怯來,好似一只被主人拋棄的貓兒,可憐又無助。
陶臨淵劍眉微蹙,也不知上一次他拂袖離去后,小皇帝會不會也是這般惴惴不安,彷徨失措的模樣。
宮里的奴才一向勢利,攀高踩低更是常態。
小皇帝在年時不明德皇帝寵,加之年面相,約莫在宮里沒腌臜之人欺辱,心思難免會比常人更敏一些,就算在取向上走了歪路,也并非是年一人的過錯。
這麼一想,陶臨淵的鐵石心腸難得化了幾分,主攬在小皇帝纖瘦的肩上拍了拍,輕聲哄:
“上次是微臣的錯,日后微臣得了空,就來福寧殿陪陛下用膳。”
魏無晏被攝政王的大掌拍得直發愣,心念這無妄之災來得也太突然了。
本想趁機提起上一次的誤會,好再將攝政王惡心走。
曾提詹公公提起過,攝政王這個人有嚴重的潔癖,最看不得他人邋遢。
聽聞有一次在書房中,眾臣正為戶部新提出來的“兩稅法”爭論不休。
當時沛國公花白的胡須上沾了幾顆白米粒兒,都被眼尖的攝政王發現。
攝政王嫌棄地命人將極力否決“兩稅法”的沛國公拖出殿外,又命宮人將沛國公畜養了二十多年的胡須拔了個干凈,才讓下跟鹵蛋一樣溜的沛國公重新回到書房議政。
魏無晏當時得知此事時,正在福寧殿里看話本,歪著頭想了一會,腦中好像依稀記得鄭家世代簪纓,曾得高祖賞賜下良田千頃,難怪沛國公不愿推行地多者多納,地者納的新稅法。
看來攝政王上的“潔癖”,還會因人而異。
抬頭看向眸眼深邃的男子,勉強堆起笑臉,歡快道:“有卿來陪朕用膳,朕自當是...喜不自勝。”
陶臨淵見小皇帝一臉,不對眼前懂事的年心生憐憫,于是喚詹公公取來消腫止痛的膏藥,親自替給小皇帝上藥。
魏無晏微微一怔,待反應過來后,急忙婉拒攝政王升起的妙手仁心。
可男子卻抬起犀利的眼,漆眸子深不見底,意有所指道:
“陛下與微臣同為男子,大可不必如此設防。”
無奈之下,魏無晏只好示意守在一旁的蕊伈幫退下了鞋,又高高挽起。
在鋪散著薄荷,杜仲和骨草的足桶中凈過了雙足,蕊伈取來干凈的綿帕,半跪在魏無晏前,替拭足上的水漬。
背對著攝政王,蕊伈一面小心拭魏無晏的雙足,一面眨眨眼示意要不要留下。
魏無晏不聲搖了搖頭,笑道:“你下去布菜吧,今日在馬場練了半日,現下腹中還真是有些了,容攝政王幫朕上完藥,就去偏殿用膳。”
相多年,蕊伈聽懂魏無晏話中暗示,于是垂首退下。
當一對兒傷痕累累的玲瓏玉足落在男子掌中,陶臨淵的漆眸陡然一沉。
小皇帝渾上下,真是無一不,無一不。
掌中纖細的足踝,堪比最致的羊脂玉瓷,細白膩,似凝脂,如玉,在燭下,薄的下約可見蜿蜒脈理。
陶臨淵從瓷瓶挑出藥油,放在掌心溫化開來,輕輕涂抹在布滿傷痕的腳面上。
玲瓏玉足在藥油的浸潤下,閃著淡淡澤,小巧的秀趾在男子遒勁大掌中,仿若是一串珍珠,張得微微蜷,栗。
魏無晏悄悄抬眸,打量起坐在龍榻一旁的攝政王。
男子退下墨絨大氅后,穿玄蟒紋長袍,腰間由十六塊白玉環環相扣的獅紋白玉帶勾勒出男子拔又壯的姿。
魏無晏曾在宮宴上見到其他員系過類似的白玉帶,但這種首尾相連,由整塊白玉鍛制的腰帶對男子材要求極高。稍胖一些,便如五花大綁的臘,油膩不堪,稍瘦一些,松垮垮墜在腰間,又顯得男子氣虛瘦弱。
而眼前的攝政王卻不同,男子材偉岸,寬肩窄腰,這條甚是挑人的獅紋白玉帶系在他腰間,更顯男子龍章姿,貴氣人。
此時此刻,面容清貴的男子半垂著眸子,濃如扇的睫在燭下落下一小片影,亦遮擋住了男子眸中愫,使人窺探不清。
玉本應無暇,恰如掌中細膩如脂的,細細把玩之間,溫潤的手讓人沉陷其中,流連忘返。
可偏偏那數道刺眼的傷痕,在摧毀的同時,又挑起人藏在心底最深最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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