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外,火沖天,金鼓喧闐,飛箭如蝗。
與此同時,城宮墻上掛著稀稀疏疏的喜字宮燈,寂靜無聲。
宮里的人都支起耳朵,側耳傾聽城外傳來的靜,心默默祈禱鎮北王能夠擊退金人。
與此同時,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無論今夜鎮北王勝敗與否,大魏皇族都將不復存在。
故而,上至禮部員,下至宮里的監宮娥,對于今夜大魏帝后這場大婚,態度可謂是敷衍至極。
“陛下,吉時已到,請陛下與皇后共飲下合巹酒。”
禮部派來的喜娘又說了一遍,同時拿眼角瞥向發呆的新帝。
嘖,難怪先帝在逃難時不愿意帶上九皇子,原來是個傻子。
可惜了九皇子生得眉眼如畫,紅齒白,尤其是年那對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即便在愣神時,眸底細碎微仿若凝滯的星河,熠熠生輝。
“再等一會...再等上一會兒。”
年嗓音低啞,鼻音噙著一糯。
吳凝月過層層珠簾,打量與剛剛婚的年新帝。
先帝還在時,吳凝月曾隨母親多次參加宮宴,可對這位不喜熱鬧,深居簡出的九皇子印象寡淡。
先帝不喜過問朝政,卻極為迷禮樂書畫之道。
宮里的幾位皇子為討明德皇帝歡心,在琴棋書畫上各有所攻,故而每每在舉辦宮宴時,定會拿出手中絕活大放異彩,贏得百口稱贊。
而這位九皇子,好似從未在宮宴上詩作詞,潑墨調琴。
吳凝月曾聽其他幾位皇子嘲笑九皇子的生母出商賈,九皇子更是沾染了其母的賦,對風雅之道一竅不通。
可這位對風雅一竅不通的大魏新帝,卻在聽到羽林衛統領轉述金兵大將想要折辱大魏皇后的言論,并支支吾吾提出要不要將皇后送出城外,好滿足金人的要求去拖延時間。
原本六神無主的年新帝突然起清瘦脊背,劍眉高挑,星眸閃爍,冷聲道:
“大魏生死若是要靠一個人的子去挽救,那還不如直接滅國算了。金人此舉,不是辱了朕,更是辱到大魏每一位臣民的頭上。爾等不去鞭策手下兵馬力一搏,為鎮北王的援軍爭取時機,還在這里與朕商議著要不要將皇后送出城外任金人折辱,爾就不覺有愧于上的大魏銀甲!”
年新帝驟然發出九五至尊的氣勢讓在場眾人心神一震,羽林衛統領面愧,領旨退下。
就在羽林衛統領離去后,剛剛還橫眉冷目,嚴詞厲的年新帝好似被人走了骨頭,雙一跌坐在鎏金地磚上。
吳凝月擰起眉心,瞥向厲荏的年新帝,輕嘆一聲。
與新帝這場落魄又荒誕的大婚,原本就是為了給金人送去金銀珠寶議和而打得幌子。
只不過,吳凝月心中堅信不移,鎮北王一定會及時出現,擊退金兵。
正如多年前在獵場上,一勁裝的男子閃而出,鐵臂舉弓,力拔山河,一箭貫穿猛虎眉心。
這麼些年過去了,男子在斑駁樹影下的清貴俊容非但沒有消退,反而隨著一次次回憶變得愈發刻骨銘心。
“鎮北王斬獲金兵將領首級,金兵大敗!金兵大敗!”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陣高呼聲。
金兵敗了!
宮人們欣喜萬分,紛紛奔走相告,振臂高呼鎮北王的威名。
一時間,麒麟軍大捷的消息給一潭死水的皇城注了無限生機,眾人臉上灰敗的神消散,取而代之是絕逢生的喜悅。
魏無晏同樣松了口氣。
三日前,被幾位閣大臣拉進垂拱殿,得知大臣們想要讓自己繼承大統,魏無晏剛想說出自己瞞了十余年的,卻被嵩宰相出言打斷。
“殿下,為今之計,唯有您登上龍位,下令幾位藩王出兵解除京城危機。臣不愿欺瞞殿下,您這道詔令一出,能否擊退金兵未知,但...若是引來鎮北王勤王救駕...那大魏的天恐怕就要變了。鎮北王懷有狼子野心不假,可大魏百姓無辜啊!若是京城失守,金兵定會大開殺戒!”
看到白發蒼蒼的嵩宰相留下兩行濁淚,魏無晏張了張,最終什麼都沒說。
一直覺得,哪怕金兵沒有攻破幽州,被世家大族蠶食得搖搖墜的大魏王朝,遲早會被幾位日漸雄起的藩王取而代之。
而在幾位藩王之中,當屬鎮北王手下的麒麟軍最當驍勇。
也不知這位傳說中殺伐決斷,狠戾鷙的殺神得知的后,會不會看在自己為他名正言順送上改朝換代的理由而放一馬。
魏無晏神游之際,鎏金雕花宮門忽然大開,一道頎長拔的影攜裹冷冽寒氣,不疾不徐步殿。
“臣——陶臨淵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男子的聲音亦如這個人一般清冷,深邃眸淡淡環視殿眾人,口中淡淡尊呼著陛下,然而男子孤傲的脊梁,卻不曾彎下半分。
“王爺!”
“卿!”
兩道應聲同時響起,站在紗幔旁的喜娘瞧得清楚,坐在龍榻上的大婚皇后聽到鎮北王的聲音,猛然抬起頭,描繪致的眉眼間溢滿了歡喜,快步沖出寢殿。
而正在殿焦急踱步的年新帝,同樣是一臉欣喜,提起大的龍袍,踉踉蹌蹌小跑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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