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您沒生什麽壞腦子的大病吧?咱家可是個太監啊。”◎
林皎月一覺睡醒, 斜側一栽,險些撞個眼冒金星,
隨即才發現, 自己怎麽坐在轎中……
周搖晃,周圍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看起來并非只是個單純的轎子,而是真行在路上。
直到一聲“寧王府到,落轎”傳耳中,林皎月才猛然一震,
對了,今日是嫁寧王府作世子側妃的日子, 怎得在路上睡著了?
不僅睡著, 還做了個怪離奇的夢,夢中因錯嫁過一次, 第二世沒有嫁給李長夙,而是任命地嫁給了顧玄禮,與他一直過到往後……
想到這裏, 林皎月的臉變了變。
不等林皎月反應, 轎簾掀開, 滿臉堆笑的喜婆和諸多人笑臉盈盈地請世子側妃下轎啦。
“世子忙碌, 由老奴來領側妃進府。”
林皎月眼眸微, 這場景……竟和夢中第一世經歷無異!
難道那不僅僅是個夢, 而是真實的預示?
回憶一深, 連著喜婆過來攙進屋, 一時間都沒。
喜婆誤以為側妃在不悅世子沒出現, 忙好聲好氣地勸, 哄高興,
說側妃雖是側妃,可王府今日也是按大事來辦的,故而世子至今還在外頭與賓客周旋,這才怠慢了側妃,等到晚上世子就會過來。
林皎月小口小口著氣兒怕自己氣厥過去,這副說辭竟也和從前那遭一模一樣!
若這一切都是有預兆的,那嫁寧王府的結局,是否也會和夢中那第一世一樣?
李長夙本不是忙于款待賓客,而是打心裏覺得的份上不得臺面,此刻還能任下人側妃,日子久了,別人嘲笑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姨娘,那人也只不過視若無睹,最後眼睜睜任枯萎在這深深的後院中,另娶嫡姐為妻。
但不論如何,林皎月如今人在屋檐下,卡在府的關頭,不得不忍氣吞聲跟著喜婆回到屋中,腦袋裏嗡嗡作響。
先,先不急著……林皎月定了定神,努力平靜下來,
待今夜過去再看看,是否當真如那夢中所呈現得無異。
待屋裏的下人收整好了,林皎月立刻除了阿環以外的所有人都離開,不需要守著,阿環訝異,其他人也微微一驚,尚不知這位側妃是個什麽樣的子。
林皎月頭頂著喜帕,聲音似笑非笑:“今日才嫁進王府第一日,下人便敢不聽主子的話了?”
下人們聞言一震!
這般語氣姿態,若非養尊優多年,心有底氣城府,是絕對撐不起的,看來世子娶這位側妃或許不單單是因為對方使了不眼的小手段!
一招下馬威很快清空了屋子,連阿環都有些心驚跳:“姑……側妃?”
林皎月行雲流水扯掉頭上的喜帕,神平靜溫和:“在呢,來,替我將頭上這重得要死的冠拆了。”
阿環不明白林皎月要做什麽,但不知為何,不過是一日婚嫁,家姑娘卻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周洋溢著雍容平和,又有不敢置喙的從容篤定。
可不論怎麽說,姑娘還是那個姑娘,姑娘的命令肯定無條件服從,哪怕這很不合規矩。
林皎月卻輕聲安:“沒什麽不合規矩的。”
左右,今日進府這一路已心裏有了幾分確認,李長夙今晚本不會來,但為萬無一失,冠雖拆,仍讓阿環給挽了另一道發髻,雖不隆重莊嚴,卻怡然,人也舒服些。
等重新裝扮完,林皎月看了眼桌上餐盤上的果點,撇了撇——就連這擺盤,都同那場夢無異,越發覺得那不是夢,那是上天借著一場夢,給展得前世。
拿起果子,讓阿環和自己分著吃了點,以免肚子如夢中那般一晚。
今日喜婆旁的話是在安林皎月,但有一點沒說錯,林皎月畢竟是伯府的兒,哪怕是個庶,迎進門作側妃也不能失了禮數,所以今日王府也相應宴請了不賓客。
林皎月提著紅豔豔的擺出屋散心,心中終于重新湧現了幾分淡淡愁緒。
經歷過夢中第二世那位顧督公的好,在寧王府真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可那夢做得太晚了,總不能夢醒後,在衆目睽睽下跳花轎,如今進了王府也不能輕易離開,否則伯府裏的家人必然會到影響。
反複猶豫,若今夜李長夙當真不來房,是否就應證了那夢完全是真實的?
那該如何逃出寧王府呢?
本只是想求場好活,可不想賠上一條命,若為了所謂貞要付出一條命……才不幹!
可約莫是老天眷顧,才走出屋,便瞧見了抹悉的影,夢中第二世,十多年相的習慣快于腦海算計,竟想也不想口而出——
“夫君?”
院外那影頓了頓,直到林皎月已經朝他跑來,他才信了,這附近只有他一人,寧王世子的側妃剛剛得……也是他。
年輕的督公這下倒是奇了,心中帶著稀奇,亦有幾分看好戲般轉過,想這年輕的側妃瞧見他鷙的笑,想將嚇死!
可不料,那豔的側妃瞧見他,非但沒有驚嚇,反倒出了欣喜,如鮮花綻放般出笑容,快步撞進他懷裏摟住了他的腰——
“你怎麽才來呀,我等了好久!”
跟在後頭的阿環腳步猛地一頓,哪怕天再昏暗,也能瞧清這不是寧王世子。
對方遙遙看著姿高挑玉立,氣勢非凡,著一襲武的錦繡曳撒,腰間還掛著金魚袋,明顯地位不低,且臉并說不上多好看,們姑娘可別惹禍上啊!
顧玄禮亦狠一驚,十多年不曾與人如此親近過,別說溫香玉驀然撞進懷中,更是一口一個夫君,一聲一句等他,得他額角青筋直突。
子的馨香與藥和的味道都不同,是一種獨特的勾魂攝魄,霸道又矜貴地闖進他的腹地,過了很久,年輕的督公才理順呼吸,按捺下幾發狂的子,怪氣地冷笑俯視:
“嘖,側妃倒是不挑人,葷素不忌。”
林皎月被這惻惻的笑聲笑回了魂,茫然眨了眨眼,在庭燈的昏黃照下仰頭看清了顧玄禮的面孔。
比起夢中多年不喝藥的攝政王,年輕的督公面仍蒼白如雪,薄勾著戲謔譏諷,一雙漆黑的眼瞳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冷潭,幾將人溺斃。
林皎月:“……”
也是此刻,被重逢的欣喜沖破了的理智漸漸回來,猛然想起,糟糕,將夢和現實混淆了!
可難以置信,剛見面時的這份稔以及心頭酸太深刻了,好似那些過往當真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不是個夢,而是他們切經歷的前世。
眼見這小側妃臉上神變換好幾遭,終似漸漸察出了不對,顧玄禮角的笑終于從容熱烈了許多。
嘖,還抱著呢,怕是被嚇傻了吧。
可不料,這小側妃怔愣了許久之後,沒有出驚恐,亦沒有退,而是了……微微側目吩咐阿環:“你回去,沒有我的吩咐別出來。”
阿環早傻了眼,聞言雖然不安,可也不能忤逆林皎月的主意,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顧玄禮瞇起眼,越發看不懂這小側妃在打什麽主意了,
直等到院外無人,林皎月才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握住他著自己下的手,著膽戰心驚試探道:“督公……不喜歡嗎?”
檀口輕啓,聲如仙樂,聞者若不心神震潰,若不如遭雷擊,顧玄禮腦袋一空。
他……該喜歡嗎?
他氣笑了,一把住林皎月的下:“側妃既然認出了咱家,就該好好說話,顧忌著點您的小命,”
他目瞇,像取人命的刀,“咱家,憑何喜歡啊?”
林皎月心髒噗通噗通跳著,子察覺到危險,可腦袋實在轉不過來,無法想象顧玄禮真要殺自己該是什麽樣。
那場夢宛若真的一樣,好似真被顧玄禮捧在掌心寵了十多年,哪怕對方如今不記得自己了,卻還記著他這雙手的溫度。
小聲小聲咽了口口水,努力告訴自己,現在的顧玄禮是條瘋狗,不是的好夫君……
可告訴著告訴著,便委屈了。
這份緒難以控制,只要想到自己要同顧玄禮形同陌路,心髒便似要被撕裂,林皎月越發覺得那夢該是真的,
否則,神憎鬼惡的九千歲,為何也不直接手殺呢?
那雙瀲滟的桃花眼很快便紅了,說不清是今日新婚的濃妝豔烈還是的淚眼更人心魄,抿了抿,小聲道:“可我喜歡您呀。”
顧玄禮難以置信地瞪大眼,隨即好笑般咧開一口白牙,卻一聲笑都發不出來。
見鬼了?
哈!
他一個千人指萬人罵的死太監,驀然在這遭被個旁人的小妾給堵了嗓子眼,一口一個喜歡他?
林皎月看著對方忽紅忽白的面,懷疑這人如今還在猛猛喝藥,時不時就會犯病,擔心他此刻突然就犯了,
可又不敢以夢中所知來與對方勾兌,趕忙幹了眼角的淚,更切地抱了對方,委屈不已地陳述:
“督公何必如此驚詫?莫非督公不知,妾一開始是要嫁給督公的嗎?”
顧玄禮的漆眸森森瞇起,他自然知道,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會賞臉來寧王府,看好戲般看著寧王一家自食惡果,被迫娶了這位南坪伯府的庶。
可他不知,這和這千百的小側妃喜歡……他,又有何關?
有點意思,他冷笑一聲,指間勾了勾尖瘦的下,低聲命令:“說說,有什麽關?”
自然有關,哪怕無關,林皎月也能編得有關:“您以為,我自願作妾嗎?側妃說得好聽,可到底是世子的妾室,稍有不如意便能被辱打罵,哪個正經子得了?”
顧玄禮不知道突然要說這些作甚,他管願不願呢?
終歸嫁進寧王府是自己使得小計謀,當他不知,是故意落水攀上寧王世子的?
可他覺得,若單純如此,今日也不會如此大膽地抱上來,還說什麽七八糟的喜不喜歡,
終歸今日心好,他想聽說個一二三四五說完。
聲音清脆,還怪好聽的,顧玄禮齜牙惻惻地笑著想。
“可妾知道,這般委屈,比起督公被寧王爺還有其他人設計、被迫娶了我,是不足一提的,”
林皎月強按著心跳,輕輕地擡眼看他,“我不求能在督公這裏得到名分,但求督公……能看在這份犧牲上,多看妾一眼。”
林皎月一直是個很會耍小聰明的子,否則也無法在主母和嫡姐手下安然活過這麽些年。
兢兢業業地討好顧玄禮,心想,他越搖,便越對那場前世之夢有信心。
顧玄禮定定看了好一會兒,終于聽懂了,的意思是為了不自己被迫娶,才作出計策犧牲,當了李長夙的妾。
他一時間竟猜不出這話的真假。
畢竟……的計策已經達到了,得償所願進了寧王府,此刻再同自己說謊顯然沒有必要,
可顧玄禮還是沒想通——
“側妃,您沒生什麽壞腦子的大病吧?咱家可是個太監啊。”
他的嗓音在藥效的影響下仍顯幾分,輕飄飄戲說時,總有種漫不經心的譏諷,常能不兵刃便人肝膽生寒。
可眼前這滴滴的小人卻真似乎沒在怕的,沉默很久,不知在想什麽,
久到顧玄禮漸漸覺得無趣了,即將松開的下,林皎月才重新手握住他,用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
“無妨的,七年前督公在江邊救過妾命的時候,我就已在心中立誓,此生不計生死,不論貧富,更不管你我會相隔多遠,都只喜歡您一人。”
林皎月撒了個謊,撒了一個很危險,但若是功了,那麽現在的顧玄禮絕對堪不破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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