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林皎皎,合該與他有一切好。◎
一聲死太監罵過來, 旁人嚇得魂飛魄散,顧玄禮倒是眉頭皺都沒皺,勤勤懇懇任打任罵地蹲到了塌邊, 握住林皎月的手,低聲哄,
死太監回來了,夫人不怕了。
也多虧了顧玄禮平日會嚴格帶著一道運,林皎月生産時雖也經歷了疼痛,卻遠不如旁人家子痛不生熬上十多個時辰。
約莫著兩個時辰未到,終于疲力竭地生下了孩子,宛若鬼門關走一道回來似的卸了渾力氣。
“恭喜王爺王妃, 是個小郡主!”
這唯一的小郡主便是攝政王府的掌上明珠, 之後南坪伯人逢喜事神爽,親自上門來探, 給重外孫起名宣芳蕤,閨名蓁蓁,願明豔綻放, 不委屈, 無邊寵。
如今滿府都喜氣洋洋, 産婆將孩子抱過來給二人看, 林皎月只看了一眼便有氣無力笑出來, 小聲說了句, 好醜呀。
顧玄禮原本也是這麽想的, 可他又在心裏顧忌, 這是林皎皎吃了這麽多苦生下來的, 他再說醜怕傷心, 見先開口了, 便也跟著點點頭,
嗯,有點醜。
林皎月便笑著呸了他一聲。
娘和下人們將孩子抱走,阿環也來收拾屋子,打算給林皎月拭子,可顧玄禮卻接過巾帕,們忙活別的去,他來。
林皎月躺在榻上神不濟,眼睛也輕輕閉著,聽到産婆又猶豫著想勸顧玄禮,顧玄禮終于忍不住嗤了聲:
“本王是見不得?”
頓時無人敢說話了,只得由著這位祖宗自行來。
顧玄禮太懂怎麽照顧傷患,可給林皎月拭子的時候,卻比誰都謹慎小心。
緩過好一會兒,林皎月才睜開眼,瞧見顧玄禮眼底發紅沉默不語地擰帕子,周而複始地替拭。
用氣聲極慢地罵他,又兇。
幾個字說完,渾的力氣好似終于用盡了,迷迷糊糊間才仿若聽到有人啞著嗓子,恍若哭出來一般抑道,
不兇了,以後不生了。
說來這遭懷上,確實有些出乎意料,原本顧玄禮喝了那麽些年藥,齊大夫說他能重做個男子都極難了,所以二人便也沒想過子嗣相關。
只是沒想,才胡肆意幾次,就林皎月懷上了,對此顧玄禮不是沒有費解過,只是既然懷了,便當好好養著。
但親陪伴了小夫人生産一次,看居然如此苦,顧玄禮心中只後悔恨不能一輩子當個太監,若是作男子非得要這般苦,他不當也行。
後來齊大夫收到顧玄禮的詢問,簡直難以置信,覺得這瘋子只是看起來好了,實則腦子還同常人迥異,若是宣將軍泉下有知,大概也會很後悔當年和宣夫人生了這個老二,便私下悄悄同林皎月說了這遭。
林皎月自然愕然,隨即啼笑皆非,待顧玄禮下朝回來,默不作聲給他遞過去個錦盒。
顧玄禮還未打開,便見著小夫人紅著臉抱著小囡囡忙不疊走開,邊走邊道:
“我還以為廠衛司什麽都知道呢,不過爾爾……宣蓁蓁你爹吹大牛。”
顧玄禮冷嗤一聲,這就不服了,他在京中手眼通天能有什麽不知?
他打開錦盒蓋,垂眸一瞥,無語凝噎,
那件雖然陌生,可他也很快從形狀樣貌想到是作何用的了。
不怪他一開始沒想到,他開葷才多久,後來又值林皎皎懷上孩子,兵荒馬,他滿心只想著幹脆重做太監得了,哪容他真平心靜氣想到這些避孕之法?
顧玄禮慢慢磨著牙,林皎皎懷孕七個月他又忍到現在,這會兒,他可是掐算著日子呢,竟還敢故意來撥他,
很好。
可他近來確實什麽都不能做,林皎皎最早也得三月出頭才會出月子,他滿腹邪火盯著那個日子,看盯著盯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林皎月也發覺了最近的顧玄禮有些反常,先前這人憋得狠了,每每下朝回來看自己,都如同只過冬的狼一般悲憫又垂涎,仿佛就在等獵獻祭的那一日,
可近來,顧玄禮好像重新喝藥了一般,清心寡起來了。
險些真以為他去找齊大夫重新喝藥了,一問才知沒有,心中便更詫異,旁敲側擊明裏暗裏地試探,顧玄禮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哼得不著北。
林皎月心中古怪,可宣蓁蓁真的太可了,快足月的寶寶如今會睜著雙大眼睛,瞧見就笑,一顆牙都還沒長,出的牙床,比小珍珠還乎乎,顧玄禮的那點小異常自然而然便被拋到了腦後。
宣蓁蓁是攝政王府的小郡主,滿月宴自然要大辦,這次不用林皎月費心,府裏辦大事向來有經驗,罔提如今誰不知道攝政王對自家妻言聽計從?
往熱鬧裏折騰!
林皎月偶爾抱著宣蓁蓁看府裏籌備,回頭遲疑問顧玄禮,真的需要全府都掛上紅綢嗎,也沒見過別人家辦滿月宴是什麽模樣,雖花銷不多,總覺得太過張揚了。
顧玄禮義正言辭道,他就這麽一個兒,張揚點怎麽了?
林皎月莫名看他一眼,不知他在自豪個什麽勁兒,算了,總歸不用費心,也不多摻和。
只是這般工程多有些拖延進度,等完全籌備好,滿月已經過去了些日子,林皎月委屈不已地著宣蓁蓁的小臉蛋:
“蓁蓁要罵就罵爹爹吧,是他說大話,他就會吹大牛。”
顧玄禮:“……”
他險些氣笑,這一樁樁一件件的,早也在心裏籌備了個小簿子,林皎皎,你等著。
等到滿月宴那日,林皎月難得被顧玄禮一早醒,還睡得迷迷糊糊,閉著眼呢喃:“蓁蓁還沒醒呢……”
“客人都要來了,王妃還賴著床何統?”顧玄禮今日倒是嚴格。
林皎月直到被拽到梳妝臺前打瞌睡都沒想明白,誰人這麽早來王府作客?
可真的太困了,昨夜逗宣蓁蓁到半夜,如今眼皮都睜不開,只能任憑阿環在邊嘰嘰喳喳不知說了什麽,
只是今日上妝的時間也太久了,而且何須還特意請個妝娘來呢?
林皎月迷迷糊糊上過妝,阿環替拿了把扇子過來,忍笑道,王爺說外頭的人不配見著王妃尊榮,王妃今日要不執扇出門吧。
也是此刻,林皎月終于有些清醒過來,盯著那把制作的嫣紅團扇,再看銅鏡中今日的妝容和一紅,心中若有所思。
後面出了屋,果不其然應了先前心中所想,這麽早,有個鬼來王府,只有娘和孫嬤嬤笑盈盈地將宣蓁蓁和小珍珠抱來。
小囡囡今日穿了一紅,短手短卻比誰都神采奕奕,瞧見漂亮的母親,笑得臉頰上的嘟嘟宛若水晶包子一般彈潤可口,嚶嚶呀呀個不停。
林皎月心中忍不住歡喜,抱著小人兒輕輕蹭了蹭。
而一旁的小珍珠竟也系了個紅帶在脖子上,打了個蝴蝶的形狀,看起來更加可了。
林皎月本想也抱走小珍珠,孫嬤嬤卻勸阻了,說今日這位小貍奴也是家裏的鎮宅瑞,留著呢。
真是難為們想出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借口,人忍俊不。
“王妃,趁著還早,咱們去南坪伯府接伯爺還有沈姨娘他們吧?”阿環小心翼翼,力求不痕跡地哄騙林皎月出門。
林皎月笑瞇瞇看過來,小丫頭輕咳兩聲,挪開視線。
也不破他們的小心思,哪怕如今大致也猜到了顧玄禮要做什麽,怪不得要在府布置這些,怪不得要把蓁蓁的滿月宴再往後拖延時日……
抿著輕笑:“好呀。”
林皎月故作看不懂大門前那紅彤彤的花轎是怎麽回事,反正裝瞎嘛,任由那花轎將帶到伯府。
伯府的衆人也早已張準備好了,敲鑼打鼓候著,沈姨娘在府了眼淚,笑臉迎出:“輕點兒輕點兒,我的乖孫兒小著呢,經不住你們這麽熱鬧!”
衆人哄笑,紛紛恭賀南坪伯府與攝政王府雙喜臨門。
轎子在外繞了一圈,林皎月抱著宣蓁蓁到了灑金巷門口,這趟,外頭的熱鬧再也瞞不住了。
百姓們不再畏懼顧玄禮的聲勢,不再害怕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閹狗,也不詛咒他婚姻不幸,
林皎月原本一路都只是笑著,直到這裏,忽而記起從前種種,眼淚險些要落下來。
宣蓁蓁在懷中好奇地看著母親眼眶晶瑩,嚶嚶呀呀地揮手,林皎月輕輕笑出來,去了眼淚,了把兒的小手。
所有人都喜笑開地跟著送親的隊伍,林閬如今作為京中守備,也是有頭有臉年有的青年了,他帶頭領路,不住往兩頭分發喜糖,高興得宛如是他親了一般。
人群裏有人笑問:“小林大人,怎麽不是王爺親自來結親吶!”
林閬挑眉:“怎麽,小爺不配親自護送阿姐嗎?”
衆人哄笑,王爺王妃本就過親了,這趟稱得上胡鬧,自然是人家怎麽高興怎麽來,
林皎月在轎子裏笑個不停之餘,也納悶,對呀,顧玄禮人呢?
等轎子停到了宣府門外,喜婆宣禮,王府迎新婦。
轎簾掀開,林皎月終于瞧見了的夫君。
顧玄禮鮮穿著不是鮮染紅的一襲紅袍,俊無儔,顧盼風流地攥著轎簾,另一只手如同抱著蓁蓁一般抱著小珍珠,俯看向:
“夫人,回家了。”
他們婚那遭,他滿心眼裏都是抗拒,亦算錯了竟真的如此勇猛敢嫁與他為妻,錯過了二人最重要的一日,
錯已鑄,他無力回天,可林皎皎是他此生決意放在心尖尖上寵的人,他便要離經叛道驚世駭俗也要彌補,讓不輸任何旁人。
十裏紅妝,家和滿,都該有,唯一不同的是他早已是他的夫君,他便要歷經繁華喜樂,接所有人的祝福,回頭時看到他在家門前迎回家。
林皎月擡起眼眸,三月的子亦如被水拂過的桃花,眸泛瀲滟,引馥香,
開懷一笑,手予他掌心,同他再拜天地,再拜高堂,再夫妻對拜。
與他兩手握,笑聲繾綣:“夫君,有禮了。”
顧玄禮一哂握,
他其實十分無禮,一定不知他腦海中有漫山璀璨,有無數旖旎綺麗,從他作太監時便是只為一人綻放。
他要與長長久久,恨不能生生世世糾纏不休——今晚便會是一個小小的開始,順便將這些日子撥自己的小算計,全部討回來。
他的林皎皎,合該與他有一切好。
初時,他說:“江寧郡的小庶女啊,這什麼破身份,我不娶!”見過后,他嘖嘖:“弱不禁風,不堪一折,太弱了,我不要!”當她孤身一人拿著婚書上門,他倚門而立,欠扁地笑,“來讓我娶你啊?可是小爺不想英年早婚!”得知她是前來退婚,他臉色徹底黑了,陰沉沉要殺人,“誰給你的膽子敢退小爺的婚?”……蘇容覺得,端華郡主怕是眼瞎,這人一身嬌縱,哪里值得她為了他要死要活?早知道,她第一次見他時,就把退婚書甩他臉上。—————————————芙蓉枕上嬌春色,花醉滿堂不自知。——蘇容鮮衣怒馬少年行,平生一顧誤浮生。——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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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相思,兩處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