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有點狂妄、還有點悖逆,令婧兒猛地一怔。
仔細打量顧景塵,他語氣不急不緩,神淡然,又似乎該是說這種話之人。
說完,他將書合上,問:“還有其他不懂的?”
“沒有了。”婧兒搖頭。
這本《禮經》本來學問也沒多深,若是說有太多不懂的,顯然就餡了。
這時,婢已經擺好飯菜,請兩人過去用飯。
顧景塵將書遞給,而后坐到飯桌旁,接過婢遞來的熱巾手。
婧兒也跟著坐于他的對面。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安靜坐下來吃飯了,婧兒還記得上一次是在去年中秋的時候,算起來已經隔了好幾個月。
婧兒接過婢遞來的湯,喝了一口,而后佯裝隨意地說道:“我已經從崇志堂結業了。”
顧景塵點頭:“蘇云平已跟我說過。”
“下個月就會去東三堂讀書,只不過暫時還不知會分在哪個學堂里。”
婧兒邊喝湯邊抬眼去看顧景塵,他吃飯慢條斯理,嚼飯的時候只腮幫子略微了,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
這人做任何事都很從容、賞心悅目。
婧兒慢吞吞地喝湯,猶豫要如何將結業典禮的事說出來,又不顯得刻意。但不知,自己這麼端著湯打量顧景塵還滿腹心事的模樣,早已看進了顧景塵眼中。
顧景塵嚼了兩口飯,抬眼睇:“還有其他事?”
“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其實說起來確實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因婧兒“目的不純”,說出口時就略顯心虛。
清了下嗓子,道:“我們書院屆時會舉辦結業典禮,我好些同窗都邀請了家中…長輩來觀禮。”
“我就想…”婧兒在說到這個‘長輩’時,覺得格外別扭,但不得不著頭皮說下去:“就想問問大人屆時得不得空?”
“哪一日?”
“后日。”
顧景塵思忖了片刻。
婧兒屏氣凝神等他的回答,自己都不曾發覺有些張,以至于也忘了吃飯。
“興許不得閑,”頃,顧景塵道:“太后千秋,外邦使臣來訪,這個節骨眼事多。”
“…哦。”婧兒說不清心底是何滋味,就失落的。
連吃飯都如同嚼蠟。
顧荀過來稟報庶務時,在照廳門口闖遇婧兒,見神蔫蔫心不虞的樣子,他問了幾句。
婧兒答沒事,說是子不大舒服,而后抱著書回洗秋院去了。
顧荀進門后先是照例稟報了一天庶務和最近發生的重要事件,結束后,見他家大人起要去抱廈喂魚,他遲疑地開口了。
“大人,”顧荀說:“適才我闖遇姑娘,見似乎不大高興。”
顧景塵作緩下來。
“姑娘來找大人是為何事?”
“請教學問。”
“就這個?”顧荀疑:“看著倒不像是因為學問的事。”
顧景塵換好裳,走到門口時想到什麼又停下,說道:“還說了國子監結業典禮的事,問我得不得空去觀禮。”
“啊,這就是了。”顧荀大悟:“想必姑娘就是因此事難過。”
顧景塵靜靜睇他。
“大人您想,”顧荀說:“姑娘特地過來一趟難道只是想請教學問?肯定主要還是想請大人去觀禮。”
“國子監結業典禮我也有所耳聞,確實辦得頗學子們歡迎。對于這些青衿學子們來說,還有什麼比得上自己結業的事更重要?”
“這就好比人生的一個里程碑,結業后就踏上另一段征程,在這些孩子們眼中是極為珍視的。”
顧荀停了會,試著勸道:“再說了,姑娘看著其他同窗歡歡喜喜邀請長輩們來觀禮,想來也是極希大人也能去觀禮的。”
顧荀說著說著越發憐起來,話便忍不住有點多:“姑娘家中已無長輩,大人又豈忍心孤零零……”
“我知道了。”
顧荀頓住話頭,去看他。
顧景塵頷首道:“我屆時空去觀禮就是。”
說完,他抬腳去了抱廈。
婧兒回到洗秋院心低落,坐在梳妝鏡前拆發髻,吩咐婢打水進來,想盡快沐浴歇息。
卻不想才沐浴出來,素秋就進來了,臉上帶著笑,手里還提著食盒。
婧兒聞到是蝦粥的味,蹙眉道:“我晚上沒什麼胃口,不想吃。”
素秋說:“姑娘,這是大人吩咐送來的,說姑娘晚飯沒吃多,免得夜里。”
“大人還說了,”素秋邊把粥放在桌上,邊道:“姑娘結業典禮那日,大人會空去觀禮。”
“誒?”婧兒作一頓,還以為自己聽岔了。
素秋好笑:“姑娘今日不大開心,可是因為這事?”
婧兒臉頰微熱,小聲問道:“我有這麼明顯嗎?”
分明將心思藏得極好的。
“姑娘梳好看的發髻去百輝堂,結果失落地回來,奴婢們自然猜到了。”
聞言,婧兒臉頰更熱了,但心里極是開心,坐在桌邊捧著碗將蝦粥吃盡。
次日,原本是休沐來著,婧兒卻早早起床收拾東西要回國子監。
婢問為何這般急著回去,婧兒只說落下功課在國子監了,這般來來回回的耽誤功夫,索就直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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