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祁桑閉著眼睛搖搖頭：“莫要再說這話啦！固侯那夜哄了我一路，可是有人瞧見的，我連那曹四周的府邸在哪裏都不知曉，怎麽去殺人？”

    頓了頓，又忽然給了一個極為純真爛漫的笑：“況且，你覺得我這般弱無骨的小子，殺得了誰？我自小可是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

    從冰冷暗，到天真無邪，好似隻是一眨眼的事。

    這兩種完全背離的緒融合到這張白皙的小臉上，竟毫不會衝突。

    曲沛沛驚怔地看著，心中的不安如深秋孤山中的迷霧，漸漸鋪散在了的每個角落。

    ……

    祁桑離開大理寺獄時，天邊最後一亮也熄滅了。

    空氣中彌漫著不知名的花香，帶著青草的香氣撲鼻息間，的確是比大理寺獄裏的腐爛味道好聞了些。

    邢守約懷抱一捧杏花枝，那白的花瓣似乎要同他淺的衫融為一，隻是站在那裏，就人移不開眼。

    祁桑眼中泛起。

    黑暗中，謝龕幾乎要咬上耳骨，一字一頓沙啞道：“如今，這是唯你我二人知道的了，祁桑，你若帶著本督的嫁邢府，那新婚夜，本督便親手送你一份大禮。”

    他怎麽會是假太監。

    聽聞這謝龕自便了宮，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太監做起，一步一步爬上了如今的位子。

    宮規森嚴，他是如何瞞天過海逃過宮刑，又是如何瞞至今的？

    這個對謝龕而言的確是個致命的。

    但究竟如何利用它，以祁桑目前的高度，本算不。

    皇上年，便是知道皇權大握的謝龕不是真太監，也無力同他抗衡，而勉強能同謝龕抗衡的，卻是閣閣老姚不辭，那個一手催兄長死亡的人。

    自己的仇恨可以忍，但兄長的仇恨，忍不了。

    見站在原地不，隻一直盯著自己瞧，邢守約忍不住主上前：“委屈了？”

    祁桑低下頭，順勢攏了攏領口：“有點冷。”

    邢守約笑了下，將花枝塞進懷裏，隨即抖開臂彎間的披風裹住：“瞧你髒兮兮的跟隻小花貓似的，走了，固侯帶你……”

    話音未落，遠幾匹汗寶馬疾馳而來，掀起的風吹起了兩人的擺。

    朦朧夜中，來人的影很快清晰起來。

    徐西懷單手勒韁繩，馬兒聲嘶鳴，半高高躍於半空中，好一會兒前蹄才重重落地。

    “固侯。”

    他端坐馬背之上，聲音細而淡：“關於曹公子一案，大理寺著人來了西廠一趟請求協助，本督不好推辭，便稍微幫著查探了一番，這不瞧還好，一瞧竟是瞧出了些端倪，便著人去了趟祁姑娘府中，請人走了一趟廠獄……”

    話至此，祁桑本就沒什麽的臉已經白了。

    “徐提督，大理寺似乎並未派人去過西廠。”邢守約擰著眉心，心平氣和地揭穿了他。

    “哦……”

    徐西懷謊言被揭穿，臉上卻是半點尷尬都沒有，隻繼續道：“那便是我西廠突然閑來無事，想助人為樂罷了，總之呢……這新的嫌犯已經了我廠獄，祁姑娘是想等本督提審完這嫌犯後再來，還是想同本督一道審一審？”

    夜風嗚咽。

    懷中的杏花輕輕掃過下。

    祁桑握住邢守約漸漸收的手，好一會兒，才勉強扯出一點笑意來：“容我沐浴過後再過去，可以吧？在大理寺獄裏待了這麽久，上難免沾了些難聞的味道。”

    徐西懷同樣報以虛假的微笑：“自然，夜路危險，本督親自護送姑娘回府。”

    事及此，祁桑終於會到了謝龕那夜的那句不要讓任何人為你的肋。

    的肋是扶風，是邢守約。

    而邢守約的肋是，還有後的整個邢氏家族。

    唯有謝龕，孤一人，手中皆是利劍，也都是隨時可以丟棄的廢劍，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考慮後果。

    ……

    熱水沒過肩頭，洗去一疲憊，卻洗不去許多殘留的記憶。

    祁桑枕著自己的手臂，閉著眼睛安安靜靜，似是睡著了。

    睫是的，不知是被熱氣蒸騰的還是不好的緒湧上來了。

    許久未聽到裏麵有水聲，邢守約不安地敲了敲門：“桑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似含了一口細沙，吞在間，磨著脆弱的，生疼。

    “還活著。”

    過了好一會兒，裏頭才傳來祁桑的聲音，竟是比他還要啞上幾分。

    邢守約突然就紅了眼眶：“桑桑……”

    “邢守約，你走吧。”

    “……”

    邢守約渾一震，不敢置信地盯著麵前閉的兩扇門。

    祁桑緒不對，從大理寺獄出來後，就不對。

    他不敢猜測在裏麵發生了什麽，明明他們說好了隻需要在裏麵一晚，大理寺獄是陸西陵的地方，他為人還算正直，應不會同旁人勾結暗中對刑。

    “本是該死之，多活一日都是奢，還去求什麽姻緣幸福……”

    水聲嘩啦，裏頭靜了一會兒，門終於被打開了。

    月如霜，半的長發垂在肩頭，衫並未完全收，頸口那模糊的幾道紅痕被陸西陵清晰地收眼底。

    他站在那裏，安靜地連呼吸聲都停了，像是一瞬間隻剩了個空殼。

    祁桑卻沒有他這般大悲之，平靜地出屋子，幫他整理了一下領：“生逢世，我知你有許多不由己，邢氏乃百年族，如今都落到了你一人肩頭，不要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去同他抗衡什麽。”

    徐西懷就站在不遠的一株杏花樹下，看似在賞花，心思卻不一定在哪裏。

    祁桑又往邢守約跟前走了兩步，然後輕輕抱住了他。

    “崔將軍同盤踞南川的宏親王的書信往來，廠那邊一清二楚，我曾在總督府親眼見過送到謝龕麵前的暗信。”

    邢守約陡然一僵！

    “宏親王是庶出，往上推五位帝王才是他那一脈，起兵容易，卻是難得民心，一旦失敗，你，同你的母親都會跟著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