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沒說話。
邢守約等了會兒沒等到的回答,挑眉笑了:“怎麽?不信我?呀——不會以為我同謝龕一般了那勞什子的寶藏的心思了吧?”
祁桑搖搖頭:“我在想……你為了我,同曹四周他們結了仇,又惹了謝龕,怕是要離被逐出邢氏族譜不遠了,值得麽?”
曹四周便是那日給姚法生獻計之人,當夜瓊琚便慘死在了巷子裏。
邢守約笑道:“好啊,那我剛好改姓算了,你不是要同我做兄妹的麽?我便祁守約好了。”
祁桑道:“如今兄長不在了,這祁姓我也不喜歡了,不如咱們另想個姓,就從我們這裏開族譜,我倆當這姓氏的開譜老祖宗。”
倆人越說越離譜。
說著說著,祁桑忽然道:“邢哥哥,你手中有銀子麽?”
邢守約不答反問:“你要多?”
“唔,一日二百兩,大約要連續個好幾日,至要一兩千兩。”
“嗯。”
邢守約將最後一勺湯藥喂給,半真半假道:“那我可要將這些銀子當聘禮了,花給了你,你可是要給我做夫人的。”
祁桑小臉紅了紅,小小聲道:“我隻是稍微一用,馬上會還給你的。”
“那可不。”
邢守約自懷中掏了掏,掏出幾張銀票來數了數,道:“這裏是五千兩,便是我邢守約給你祁桑下的聘禮了,你收了,便要同我做夫妻。”
他越說越認真。
祁桑又想到先前在總督府外他說的那些話。
踏遍山河。
結做尋常布夫妻。
忍不住道:“邢哥哥,你先前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的麽?我去邢府你也不怎麽同我說話,是不是因為兄長……”
話未說完,就看到邢守約又從懷中掏了個什麽出來。
是個桃木簪子。
再眼不過的桃木簪子。
吃了一驚:“這個怎麽會……”
邢守約抬手將桃木簪子簪發間,輕聲道:“這簪子我刻了許久,於單獨送你,便先給其他人買了簪子,再借口隻剩這一隻了,將它贈與你……桑桑,你將它送給謝龕,這我很傷心。”
祁桑聽得一愣一愣的。
為什麽於單獨送?他明明知道喜歡他的呀。
似是看出了的疑,邢守約解釋道:“我想先建功立業後再向祁兄求娶你,桑桑,我不希旁人提起你我的婚約時,用的是‘下嫁’二字。”
下嫁。
祁桑張了張,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兩個字並不陌生,旁人提起邢府時,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邢母出將軍府,卻下嫁給了書香門第邢氏,遭旁人恥笑多年。
祁桑沉默了下來。
不得不說,還是有些心的。
隻是如今不同於以往,要做很多很危險的事,一個不小心恐就是個死魂消。
而邢守約如今卻是風頭正盛,他完全可以過上任何他喜歡的生活。
聽說那個鎮東將軍隻有一個兒,一心想要讓嫁給邢守約,這樣一來,將來整個鎮東軍都會是他的。
“桑桑……”
邢守約將低垂的小腦袋捧高,近距離地看著:“你是不是覺得如今我殘了子,不能同你過正常的夫妻生活,不願了?”
他溫的眉眼在眼前無限放大,祁桑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好半天才結結道:“哪哪哪哪有……”
邢守約忽然起,黯然道:“罷了,也是我強求,都這樣了,還如何給你幸福,不嫁便不嫁吧……”
“嫁嫁嫁……”
祁桑忙拿胳膊抱著他的不人走:“你若不嫌棄我同謝龕那些個傳聞,不怕姚法生他們找你麻煩,真願意同我結親,我自是願意嫁的。”
……
銜杯樓一連數日,客滿為患。
是曾經鮮亮麗的祁家將軍胞妹,還是如今傳聞中爬上權傾一時的廠總督床榻的子,更是同戰功赫赫的固侯邢守約出雙對眉目傳的人。
種種份層層疊加,還願自降份地登臺獻藝,取悅於他人,是這一點就足夠多人揮金如土也要去銜杯樓一睹芳容。
但更重要的,其實是祁桑的另一個份。
範老先生一琴藝名滿四洲,不止大雍朝,便是其他鄰國也同樣將他奉為上賓,鄭重相待。
而如今他老人家已駕鶴仙去,這一生,也唯有祁桑一個關門學生。
聽聞琴藝出神化,一把蕉葉琴能彈出這世間罕見之象,令人魂分離,恍乎遊乎,不似在人間。
祁桑問邢守約借的那五千兩,甚至沒用上。
因為每日打賞到這裏的銀兩就足有數千兩之多,以至於到了其他子獻藝之時,幾乎再無打賞了。
四簾紅似火的紗幔垂落臺間,裏頭纖白影似真似假,朦朧似幻,唯有纖長十指於琴弦間遊走,飄飄然間,似有勾魂妖附耳低語,說最纏人的話,人心生躁意,大。
這曲《伏枕》,並未記載於任何曲譜之上,或許是範老先生生前作也未可知。
它催生的,並不止局限於,更多的是催生人心中最的一種。
貪財者更富有。
貌者更耽於。
權者更求再上一層。
以及……
祁桑剛進銜杯樓沒多久,鬆葉雪煮的清茶便奉了上來。
先前喝兩杯還要聽沈謙念叨這茶有多珍貴,如今也不心疼珍貴了,每每都送來給喝著玩兒。
邢守約端坐於雅座間,單手托腮瞧拿帕子拭琴,笑道:“這算來算去,不想最後還是要高攀,姑娘再彈幾日,家都夠買下我這固侯了。”
祁桑道:“那你可是想錯了,這沈謙賊得很,隻肯分我不到三的銀兩,不過也不了,將來你我若真結做尋常布夫妻,我們便買下個酒樓客棧做生意也好。”
他們坐的這間雅座靠窗,後麵種了幾株杏樹,這會兒枝頭攀滿了白的杏花。
祁桑也不琴了,半個子探出去,折了花枝,隔著小矮桌輕點邢守約眼尾,笑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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