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相認

天上沒有月亮，僅有幾顆星星閃著昏暗的芒，一堆灌木在地上緩緩地移，爬行了一段之后，灌木停了下來，一雙明亮的眼睛過灌木的枝葉，小心地打量著四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下里一點靜也沒有，正是大冬天，便連蟲蟻的鳴聲也沒有一，除了呼呼的風聲，四周寂靜得令人發疹。[m]

雖然手腳凍得發麻，幾乎失去了知覺，但冬瓜卻仍是一不，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

半晌，遠突然閃過一亮，冬瓜一驚，子伏得更低，半晌之后，才又慢慢地一點點退了回去，直到退到足夠遠，冬瓜在抖落了上的偽裝，爬起來一溜煙地跑去。

冬瓜便是吳貴派出來探查對方究竟有沒有伏兵的探子，在這里潛伏良久，冬瓜終于發現了在前面不遠，偶有刀矛映著了微弱的星而出現的反，若不是冬瓜細心，還真是很難發現，果然不出校尉大人所料，對方下了一個套，正等著他們鉆進去呢，如果當真冒冒失失地去襲營，只怕現在這里所有的弟兄就要翁中之鱉了。

聽了冬瓜的報告，安心不上滲出冷汗，幸好吳貴有先見之明，否則依自己的注意，這損失可就大了。

“吳大人，就讓他們在那里埋伏著吧，老子們好好地先睡一覺。”安心狠狠地道。

“那有這麼便當！”吳貴咬著牙道：“老子沒吃著腥，他倒想一口把老子吃了，老安，這小子賊賊的，不好算計，但這小子前頭來了，后頭不還要跟著輜重資麼，咱吃不了他的大部，咱去啃他的尾。咬一口便跑，咬一口便跑，總之不能讓他安生。”

安心一拍掌，“說得是，吳樣尉，咱這就繞過去得了。”

吳貴搖搖頭，“兄弟們也都累了一天了，先睡幾個時辰，天快亮時咱們再走。”

眼看著已是后半夜了，但仍舊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車保仁跺跺發麻的腳，再看看士兵盔甲之上已結了一層厚厚的白霜，站了起來，“撤吧，讓弟兄們休息去，對方果然不簡單，不會來了。”

“是！”

“弟兄們把陣仗鬧大點，點上大堆的火，不用顧忌。”車保仁吩咐道。

“這，這不是給敵人一個明確的標示嗎？”校尉遲疑地道。

車保仁笑了笑，“正因為對手心眼多，咱們把陣仗鬧大點，他反而更加會疑神疑鬼，越發不會來了。放心睡你的大頭覺去，明早咱們去桃子沖軍寨。”

車保仁說得不錯，不管他這邊目標現在多麼顯眼，打定了注意的吳貴不為所，天快亮的時候，吳貴帶著他的五百兵繞了一個大圈，準備兜到車保仁的后頭去。

而與此同時，從泉出來的另外幾兵馬與南軍都正面鋒數次，有勝有敗，在小規模的數次戰之后，全都退回了泉，而吳貴這一撥自從繞到了車保仁的后，便與泉失去了聯系，這可急壞了徐基與金超兩人，派出數撥人手仍沒有找到一點蹤跡，面對著大量的敵人已撲了上來，只能先放下這一節，集中神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

，首輔邸，尚海波隔著窗欞，目不轉睛地盯著院子里正在打掃的丑漢仇聞，從正面看，這個人絕對和自己素不相識，但只要一看到那個背影，尚海波的心就一陣陣地抖，這個背影，太悉了。可是怎麼可能呢？他早就死了，無論是職方司還是定州監察院，都已宣布他們都死了。

地握著拳頭，尚海波冥目片刻，陡地睜開，推開了窗戶，“仇聞，你進來一下！”

院子里下在打掃地面的仇聞子一僵，抬頭看向站在窗口的尚海波。

“進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仇聞將掃帚靠在墻邊，一瘸一拐地向著房里走來。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尚海波轉過來，目炯炯地盯視著仇聞。

“你到底是誰？心積慮地進到我的府里，究竟想干什麼？”尚海波厲聲問道。

“我，我是誰，我是誰？”仇聞盯著尚海波，喃喃地反問道，眼里已滿是淚水。

“實話告訴你，職方司去平州調查你的份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只要有一句是假的，等職方司的人一，就會將你抓起來了。”尚海波道。

仇聞一步步地走到尚海波的書案邊，手提起了筆，在硯臺之中沾滿了墨水，只是略頓了一頓，揮筆開始寫了起來，邊寫邊誦道：“稚子牽問，歸來何太遲?共誰爭歲月，贏得鬢邊?”

短短的二十個字，仇聞卻提筆如有千斤之重，一字一頓，寫完之后，轉過來，尚海波已是淚流滿面，哆嗦著看著他。

仇聞卟嗵一聲跪倒在地，伏地大哭，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尚海波亦跪了下來，抱著仇聞，“我的兒啊！”

稚子牽問，歸來何太遲？共誰爭歲月，贏得鬢邊？這是多年以前尚海波屢試不第，游歷歸鄉之時，尚書桓牽而問之時寫下的一首詩，外人本無從知曉，看著那悉的背影，聽著那久已不聞的詩作，尚海波那里還有不明白眼前之人是誰的道理？

父子兩人相涌而泣，半晌，尚書桓方才扶著尚海波站了起來，坐到書案之后的太師椅上，自己則拖過一個錦凳，坐在尚海波的膝前。

看到尚書桓走路無礙，尚海波不由驚奇地道：“你的？”

尚書桓笑道：“討飯嘛，總得裝得可憐一點啊！”

尚海波眼中滿是憐意，“臉上是怎麼弄得跟真得一樣，盡是傷疤？”

尚書桓嘿了一聲，“父親，臉上可是，青山中，那一場大火，喜叔斃命，母親橫死，只有我僥幸逃過一劫，但這張臉卻是徹底毀了。”

“ 李清做事如此絕嗎？”尚海波拍案而起，“枉自我為他效力這麼多年，將他從一個默默無聞之人扶助一方霸主。”

“誰說是李大帥所為！”尚書桓霍地站起，“喜叔，母親，都是職方司的人殺的，火也是職方司的人放的！”嘩啦一聲拉開裳，出口挨著心口的那一道傷疤，“看看吧，這一刀要不是母親拼死撞了那兇手一下，我也死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李大帥的人隨后趕到，我不被殺死，也被燒了灰燼了。”

尚海波滿臉震驚之，跌坐在椅子之上。

職方司，袁方埋首在滿案的文牘之中，一份份地閱讀著各地匯集而來的報，衛州大戰猝起，青州風起云涌，岷州興州暗流涌，太多的事需他理，一連幾天，袁方都只能睡兩三個時辰，兩眼之中布滿。

袁小四急匆匆地奔了進來，滿臉皆是震驚之。“大人，大人？”

“什麼事？”袁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袁小三跟著他很長時間了，和小四一樣，是他得力的干將，都是極為沉穩的人，很有這樣的時候，可惜小四卻死了。

“關一了！”

“什麼？誰了？”

“關一，在海陵被定州監察院抓住的關一了。”袁小三低聲道。

“人呢？”袁方霍地站了起來。

“我將他扣了起來，被監察院逮住，還能全須全尾地，這里面只怕有些不可告人的東西。”袁小三道。

袁方丟下手里的文件，“走，去看看他。”

關一被五花大綁地丟在職方司刑訊室的一角，幾名彪形大漢虎視眈眈地看著他，關一武在司里赫赫有名，即便上了繩索，也不保險。

刑訊室的門被推開，袁方大踏步走了進來。眾人連忙躬行禮。被綁著倒在地上的關一也了一聲袁大人。

袁方揮揮手，除了袁小三，所有的人立即都退了出去。

袁方盯著關一，關一也坦然地看著他，兩人對視半晌，袁方突然笑了起來，“給他解開繩子！”

袁小三遲疑了一下，關一已是笑著兩手一繃，卡卡連聲，拇指細的繩索立即寸寸短裂，關一一躍而起，袁小三嘩地一聲拔出刀來。

“小三，你干什麼？”袁方慍聲道。“坐吧！”最后兩個字卻是對著關一說的。

“謝謝袁大人。”關一行了一禮，坐到了袁方的對面。

“說說吧，怎麼的？”袁方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投降了監察院！”關一似乎在說一件極小的事。袁小三的刀嘩啦一聲又拔了出來，但拔到一半，看到關一和袁方似乎都沒把這件事當一件事，又嗆啷一聲還刀鞘。

“小三啊，終究還是欠了一點火候！”袁方嘆道。

“只需跟著大人再磨練幾年，便老了。”關一道。

袁小三的臉不由紅了。

“你投降了，白狐就放你了？”袁方笑道。

“我把定州，復州，并州的機構都賣給了。”關一聳聳肩，似乎渾然不知他這一賣可是數十上百條命。

“賣了便賣了，他們比起你來，我們還是賺了。”袁方搖搖頭，“恐怕還不止于此吧？”

“當然，白狐肯放我，最大的意思便是要我事一個消息給大人，這個消息由我來說，真實度便是百分之百。”

“什麼消息？”袁方子微微一，清風肯放關一這麼重要的人，那帶的消息自然比關一更加重要，由不得他不重視。

“尚書桓進京。”關一道。

袁方的子霎時之間便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