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妧心生歡喜,適才還聚攏云翳的眉間漸漸舒展,笑起來眼梢挑,慧黠靈。
裴衍剛要提醒別翹起狐貍尾,門外忽然傳來老管家的聲音。
“稟世子,府外有人求見。”
亥時三分,何人如此冒失,不請自來?
在秦妧不解之際,管家讓暮荷遞進來一個綢布包裹的件,看樣子是件佩飾。
裴衍瞥了一眼,面上不見異樣,抬手接過時,攥在手中,沒有當著秦妧的面打開。
高門有高門的規矩,想要府做客,需先遞上拜帖,等待答復。況且,不門侍在是否通稟,以及答復的時長上,都是看人下菜碟兒的。能讓老管家親自過來一趟的,必是貴客或重要之人。
“我出去會兒,不必留燈。”裴衍起,披上棠棣暗紋的寧綢深后,拉開隔扇走了出去。
秦妧怔然,約察覺出他的不悅。
暖幽清香的侯府院落,一排排六角蘭花掛燈點亮夜。裴衍走到后院的角門前,對老管家和門侍吩咐道:“你們暫且退下。”
老管家覺得不妥,“來者邋里邋遢,老奴恐他莽撞,沖撞了世子,還是讓下人陪著吧。”
“無妨,退下吧。”
在侯府,無人敢忤逆裴衍的話,老管家擺擺手,帶著一眾門侍和護院退離了后院。
夏日熏風將至前,總有幾日沁涼,裴衍拉開角門時,上的氣息漸漸凜然,黑瞳更是蓄著的波瀾。
府外,一個衫襤褸的男子靠在元寶槭上,當見到裴衍本人時,臉上凝滿萬千緒,臉皮卻是一松,扯出笑來,“呦,裴大世子,您可終于現了。為了見你,小人可是跋山涉水,不遠萬里前來投奔啊。”
他刻意加重“投奔”二字,可嗓音著實怪異,發出氣音,與正常嗓音不同。
面對咄咄之勢,裴衍淡淡迎上,了平日里的溫煦,“開門見山吧。”
男子清清嚨,偏頭啐了一口,收起了笑,“那我也不廢話了。上次的劫持,加上弟兄們的自由,世子打算拿出多銀兩封我的口?我可事先做個提醒,順天府離此不遠,世子想要耍花樣,大不了咱們就魚死網破。等驚府,世子橫刀奪、殘害手足的丑事,可瞞不住嘍。”
風起,爽,深翻飛,裴衍抬起右手,任包裹玉佩的綢布隨風飄去。
玉佩之上,刻著一個“灝”字,明晃晃地呈現在月中。
看著對方厲荏的模樣,裴衍淡笑,溫和儒雅,可黑瞳中還是翻涌出了異樣的緒。他用玉佩撥開男子高高的領,瞧見一淤青。
“這淤青,是被摻了毒的暗所傷,才沒有消退吧。”
男子捂住脖子,憤憤難平,“還要拜世子夫人所賜!”
“嗯,一并算上。回頭,我讓賬房拿給你百兩紋銀,就此金盆洗手,做點正當買賣吧。”
狐疑襲上心頭,男子哼道:“你們這些世家子忒喜歡彎彎繞,愚弄我這等人。回頭,是多久?”
裴衍垂下手臂,依舊極耐心,“那你不妨‘回頭’看看。”
男子下意識轉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徒然近的黑影是什麼事,瞳孔就驟然小,喊聲戛然,倒在了地上。
月下,寒刀鞘,承牧踩住面部搐的山匪頭目,逐漸加大了力道。
“帶走吧,理干凈。”裴衍面上溫淡,看不出緒。
承牧扛起山匪頭目,沒幽暗的深巷叉口。
**
回到素馨苑,裴衍指尖一彈,手中的玉佩呈弧線落水井,發出噗通一聲,慢慢沉底。
他回到東臥,發現桌上留著一盞燈,應是秦妧特意留的。
放輕腳步,他走到拔步床前,起帳簾看向窩在被子里側躺的子。
燈火如豆,將他的影映在了帳。
那道影,慢慢附,籠罩在了子上,用攜來的屋外涼氣,置換了子上的溫熱。
執起子的一綹長發纏在指尖,裴衍想起試探自己時所用的那句“越矩”,哂笑一聲。
日后,越矩之,還多著呢。
翌日,秦妧從楊氏那邊請安回來,手里牽著一個四歲的男,是裴氏宗族里的小輩,隨長輩來府上小住。
秦妧知道楊氏的用意,無非是擔心自小缺乏親,不喜子嗣,想要讓多跟小孩子親近。
男子活潑,滿院子地跑來跑去,就差沒上房揭瓦了。
秦妧累出香汗,拉著男坐在石凳上,命暮荷取來書本,想讓小家伙安靜下來。
抱住男,秦妧溫言細語道:“舅母教你識字好不好?”
男頗為調皮,嘩啦啦翻開書頁,指著上面的詞兒問道:“念什麼呀?”
秦妧耐心講解,還給他解釋了含義。
這時,從府外回來的裴衍走進葫蘆門,見到春暉中的一大一小,眉眼染笑,“跟舅舅說說,學會了哪些詞兒?”
小顯擺似的開始重復:“盜、奪取、蓄謀、虛偽,斯文敗類、表里不一。”
秦妧輕輕掌,夸贊道:“奇兒好棒,都記住了。”
小興地晃了晃,抬頭等著舅舅夸贊。
可裴衍非但沒有表揚外甥,還拿過書籍,輕瞥幾眼,“啪”地一聲合上了,“這本書不適合你,待會兒舅舅讓人送你幾本簡單易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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