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焉看著他們這吵鬧的小曲，不由的笑了笑，卻沒出聲去打趣。

    也是怕李心溪這小姑娘臉皮薄，霍裴聲好不容易把人哄回來了，再被說跑了，那就要罪人了。

    三人去了樓上的中餐廳，裏麵也有不人。

    有些相識的和霍裴聲以及李心溪打招呼。

    在走到位置前，過來三四個公子哥，邊還有兩個穿著豔麗的孩子。

    “我就說今天怎麽約不到你，合著你和李心溪這丫頭在這裏玩啊。”其中一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和霍裴聲輕輕撞了下肩膀打招呼。

    “你們來吃飯？我在裏麵定了個大包間，好不容易湊在一起，一塊啊？”他看向李心溪問。

    “這位是？”

    另一個公子哥忽然注意到站在他們後側的南焉，上下打量了下。

    有一個卻認出了，“有點眼，這不是景禹……”

    以前宴景禹也帶著南焉出過他的一些圈子裏，不說經常見麵，但那兩年裏也見過好幾次的。

    但時間過去了那麽久，反應稍微遲鈍了些，也有可原。

    “嫂子。”霍裴聲拍了下他們的頭，說道，“景禹帶著他兒子去洗澡換服了，馬上會過來，一個個好好說話。”

    那幾個公子哥立馬噤聲了，齊齊朝南焉頷首，“嫂子好。”

    南焉：“……”

    “那既然你們幾個約著一塊吃飯，我們就不湊熱鬧了，先過去了，下次有時間再約。”率先打招呼的那個公子哥揮了揮手，又對南焉道，“嫂子，你玩得開心，下次有時間去我那個俱樂部玩。”

    南焉連人都不認識，見他這麽熱的說，自然是笑著點頭，“嗯，一定。”

    等他們一行人離開後，南焉就忍不住問霍裴聲，“他們是誰？”

    霍裴聲便一個個的給他介紹了，又道，“和景禹都有集，關係算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不過，看他們的態度，好像怕宴景禹的。”

    “嫂子，你是不記得了。景禹的名聲在外。”

    “什麽名聲？”

    “心狠手辣。”李心溪再旁悄悄補充，“不過，這些肯定是對待外人，對嫂子你，別提多溫深了，就剛剛在球場他看你的眼神，我瞧著都快溢出水來了似的。”

    南焉笑了笑，沒回應的揶揄。

    隻是細細想著‘心狠手辣’這四個字。

    以醒來到現在為止，宴景禹不論待，還是對待十一，都表現得及其溫和耐心，儼然和這四個字是聯係不到一塊去的。

    等落了座，點好餐，宴景禹帶著十一回來了。

    十一換回了校服，他換回了上午陪南焉去元息墓園的那套，隻不過沒有穿外套。

    等菜上了，李心溪就說起了婚禮的事，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宴景禹瞥了南焉一眼，思忖道，“怕冷，婚禮準備辦在春天或者初夏時節。”

    南焉回過來，角揚了揚，“回去商量吧。”

    聽這話裏有鬆口的跡象，宴景禹原本有些不確定的心瞬間就鬆散下來了，輕輕的應了聲，“嗯。”

    隨後岔開話題問，“你倆的婚禮呢？”

    “我倆？”李心溪被他這問題問懵了，不明所以。

    “也開春或者等夏天後吧。”霍裴聲沒有任何驚訝的意思，漫不經心的回了句。

    李心溪詫異的睜大眼睛，“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你結婚了？前未婚夫！”

    霍裴聲嗤笑，“半個小時前，不說了嗎？別說伴娘了，我新娘子都給你當，別賴皮啊，我這人向來說到做到，從不打誑語。”

    李心溪：“……”

    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好好和他嘮一嘮才行。

    隻不過剛準備開口反駁，霍裴聲給夾了樣菜，在桌子底下握住了的手，放在掌心不輕不重的了下，“先吃飯，其他事，吃了飯再說。”

    李心溪怒瞪了他一眼，把手從他掌心回來，然後默默吃飯。

    南焉輕笑，收回視線之際，自己碗裏也多出兩樣菜。

    宴景禹靠過來和咬耳朵，“聽八卦，多吃飯，回去我們商量商量結婚的事。”

    南焉一頓，幽幽地的睇了他一眼，也沒說話，默默吃著飯。

    等吃過飯，幾人就在俱樂部一樓分道揚鑣了。

    南焉這回坐在副駕駛室的位置上，好奇問，“霍醫生和那為什麽退婚呀？”

    “五年前，在國外，裴聲被人陷害，醒來的時候在酒店，旁邊有個外國子，穿著他的襯衫，屋子裏淩不堪，一眼就知道發生過什麽事，第二天李心溪到的時候看的就是這一幕，一氣之下，就和他解除了婚約。”

    南焉詫異的睜大眼睛，“那……”

    “裴聲堅稱自己什麽都沒做，本來是想拉著那子驗DNA的，但那天過後，那的就不見了，找不到人。”

    “李心溪因為這件事徹底和他斷了往來，裴聲也去找過，但不願意聽，不願意見。那天早上的畫麵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衝擊力絕對是不小的。”

    “後來呢？”

    “裴聲心裏頭有懷疑的人選，但苦於沒證據，但可能是李心溪的拒不相見也刺激到了他，把懷疑的那個人打個半死，還攤上了司，在國外折騰了半年多才回國。”

    南焉歎為觀止，還想問什麽，又聽宴景禹說，“我也不清楚李心溪什麽時候回來的，隻不過，看他倆目前這個狀況，因為離和好不遠了。明年，我們還得送一份份子錢出去。”

    南焉輕笑，“份子錢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人終眷屬。”

    “嗯，有人終眷屬。”

    宴景禹目和，手抓住的手，意味深長地重複了這句話。

    南焉一頓，忽然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了。

    有人終眷屬，說的是別人，亦也是他們倆。

    輕輕回握了下，然後丟開了他的手，“你先好好開車。”

    宴景禹揚眉，“對結婚的事，你有什麽想法嗎？開春還是等初夏？”

    他其實偏向開春的，若不是知道怕冷，他還想定在冬天呢。

    越早越好。

    南焉沒有回他的話，而是拿著手機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特別專注。

    宴景禹瞥了一眼，也沒說話，任由車的氣氛靜了下去。

    車子行駛到莊園門口時，宴景禹解開安全帶，“下車吧。”

    說著，就率先吧後座的十一抱了下來。

    屋的保姆聞聲趕了出來，連忙去拿後備箱的東西。

    宴景禹抱著十一，回時，見南焉依舊垂首看著手機，正慢悠悠地從車裏出來，他輕歎一聲，特意等了一會。

    頭也沒抬一下，他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麽？好好走路，進去再看，免得摔著了。”

    “在看日子。”南焉這才抬頭說了句。

    “日子？”

    宴景禹一愣，深邃的眼眸裏還盤踞著困。

    南焉收起手機，“嗯，在看適合領證的日子。我剛剛一共看了三個日子，這個月的十六號，是初八，還有二十號，以及二十六號，下個月也有幾個好日子，是五號和十號，還有……”

    宴景禹的呼吸好似停了一瞬，周遭都靜悄悄的，連風聲都不見了。

    他了瓣，“領證？”

    “幹嘛？你不想領啊？”南焉看他那反應忽然覺得好笑。

    就這樣的人，怎麽也不能和‘心狠手辣’這四個字聯想到一塊去。

    就忍不住挑逗了起來，“不想就算了，就當我白看了，冷死了，進去吧。”

    “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宴景禹從怔然中回過神，正道，“就這個月16號吧，我聽著就不錯，好。”

    南焉：“……”

    “可是我覺得二十號更好……”

    “我喜歡十六號。”

    “它離二十號也才差四天而已。”

    而且他們現在都同居住在一起了，其實就差那一個本了，那個本早領幾天，晚領幾天，都沒什麽問題的。

    但宴景禹偏不，就認死理，非得在十六號這一天。

    最後的最後，南焉隻能無奈妥協了。

    十六號就十六號吧，日子確實還不錯。

    回去後，洗了個澡，去了儲間，從那幾箱東西裏翻出了以前的東西。

    裏麵有好幾個相冊，特別大一摞。

    還有一些相框，看上去年代有些久遠，都是和老太太的一些照片。

    照片中的老太太和今天在墓園墓碑上看到的照片一樣慈和，笑容很有親和力，讓人心裏頭不一暖。

    又翻看了下幾個相冊，其中有三個，都是以前攝影拍攝的照片，每次拍完，都喜歡留一到兩張的小樣放在相冊裏留作紀念。

    照片中的人，都不記得，陌生得很。

    想來自己以前還是有點實力的，不然怎麽會拍這麽多人呢。

    最後一冊放在最下麵，費了老大勁才把相冊薅出來，雖然有蓋子，但因為放得久了，多也是有點灰的。

    隨意翻看了下，裏麵的照片不多，一大半都是空著的，每一頁隻放著一兩張比較稀疏的照片。

    蹲得有點麻，便起了，拿著那個相冊回了房間，還用紙巾將這個冊子了一遍。

    隨後放在上開始翻看了起來。

    裏麵最多的還是和老太太的合照，甚至每張照片後麵都有寫著年月日，以及當時多大。

    南焉現在的生日，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生日，而是到南家那天的日子。

    當初陶靜雲很喜歡，要星星就摘星星的，想著不知道這孩子的生日，到南家的第一天，正好是霜降，陶靜雲覺得這日子不錯，就當生日了。

    在南家人眼裏，他們都以為南焉因為是孩子，被親生父母棄的。

    六歲多以前的照片還是比較多的，有和陶靜雲的，有和南父的，還有和老太太的，以及還有一張全家福。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特別真切又幸福的笑容，包括南焉也不例外。

    上穿著紅的連，款式很新，頭上紮著兩個小辮子，兩邊夾著發夾。

    那時候的，肯定以為，自己結束了漂泊，終於能有個溫暖的家了。

    但這些照片，大概從六歲多以後就了。

    那一頁裏多了一張嬰兒的照片，照片的背後寫了南洲的名字以及生日。

    照片中是陶靜雲抱著懷裏的小南洲，南父摟著陶靜雲，對著鏡頭笑得十分開懷高興的樣子。

    連著四五頁，都沒再看到自己的影。

    隻是在第七頁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和南洲的合照。

    那時候的南洲應該有好幾個月大了，會對著鏡頭笑了，手裏還拿著一個撥浪鼓。

    再後來，依舊沒有合照了，隻剩下零散的和老太太幾張照片。

    南洲一歲時，一家人拍了一張全家福。

    就靜靜地站在南父邊，上穿了一條不新不舊的小子，而南洲被陶靜雲抱在懷裏，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再往後看，就是南洲十歲時的全家福了。

    那時候的南焉已經十六歲了，長得亭亭玉立，穿著校服，和南洲站在一起，老太太坐在前麵，另一側站著陶靜雲夫婦。

    也就是在這一頁，看到了自己的獨照，和南洲兩人的合照，和老太太的合照，和南父的合照。

    可唯獨沒有和陶靜雲的合照。

    鼻子微，好似明白了什麽。

    後麵就基本空白下來了，隻有稀稀散散的幾張照片，南洲的居多。

    但這些照片都定格在了他14歲那年。

    20歲的南焉，再也聽不到那個的年，笑著朝自己揮手，揚聲喊‘姐’了。

    再後來，南家因為這個意外，變得支離破碎，陶靜雲因為接不了這個事實瘋了，南父也因此一下老了十幾二十歲，後來因為病痛，終是離開了人世。

    將南家所有的重擔都放在了那時還在上大學的南焉，以及年邁的老太太上。

    幾乎得他們不上氣。

    南焉已經不記得這些細節了，也忘了當初的自己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更無法理解當時自己的心境。

    有多痛苦，又有多絕。

    可偏偏，手裏的救命稻草本就不多，命運卻不斷一從眼前走。

    宴景禹不知何時出現在邊的，看著相冊上滾落的淚珠，他緩緩攬住了的肩膀，將其摁進自己懷裏，吻了吻的發頂。

    低聲說，“會好起來的，以後會好起來的。他們在離開時，都是你的。”

    就連曾經過，又曾厭棄過的陶靜雲，在閉眼離開時，都在想著，又把的囡囡留下了，從此，這個世界上又隻剩下囡囡孤苦一人了。

    南焉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淚水流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腦海裏沒有他們半點不好的回憶，但這個相冊卻早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即便逝者已逝。

    也無法言說，在看這些照片，察覺到變化時，的心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