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街道上已寧靜了許多,各大茶樓酒肆早已打烊,唯有青樓楚館仍舊熱鬧非凡。
「哎喲,林公子,您都好幾日沒來了,莫不是把我們家煙兒姑娘給忘了?」
打扮妖艷的老鴇揮舞著手絹,朝眼前的青年笑道:「您往日最多隔三天就會來一次,這一回都五天沒來了,莫不是在其他樓里又結識了什麼新的紅知己?」
青年雙手環,一派風流不羈的模樣,「這是說的哪裏話?忘了誰也不能忘了煙兒啊,本公子可沒有結識新的紅知己,只是最近家裏有些麻煩事,所以才沒功夫出門,今夜好不容易才閑下來,這不立馬就來找煙兒了。」
「原來如此,林公子請上樓吧,煙兒就在自個兒的房間里等著您呢。」
青年角含笑踏上了樓梯,來到悉的房門外,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卻被眼前所見到的形驚了一驚。
屋子正中央的桌邊,著蔚藍錦的俊雅男子似笑非笑地著他,而他想見的花魁煙兒,此刻正跪在一旁,低垂著頭。
他回過神來,連忙朝眼前的男子作戢問候,「見過梁王殿下,不知王爺今夜為何出現在此?莫非王爺也對煙兒……」
「果然是滿腦子酒的紈絝子弟,說出來的話都沒有半點涵。」
蕭元良低笑了一聲,慢條斯理道,「若本王此刻不出現在此地提醒你,你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不只是你要遭殃,你們林家還有好幾人,都會與你一起上刑場。」
「王爺此話何意?」林顥微微一驚,隨即擰起了眉頭,「我與王爺平日裏素無冤讎,曾經打過幾個照面,也沒有忘了該有的禮數,不知是什麼地方得罪了王爺,讓王爺無端來恐嚇我?」
「本王可沒有閑雅緻來恐嚇你。」蕭元良說話間,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向了對面的人,「站著未免有些累,坐下說吧。」
林顥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著他的意思坐了下來。
蕭元良瞥了一眼旁跪著的子,「煙兒姑娘還是先迴避吧,有些話不適合你聽。」
待煙兒離開之後,林顥開門見山地問道:「王爺方才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們林家平日裏行事循規蹈矩,何故要上刑場?」
「這話你拿來騙一騙本王也就罷了,到陛下面前若是還敢如此,只怕你是要死無葬之地啊。」
蕭元良輕嘆了一聲,「不說旁的事,就說方才出去的煙兒姑娘,是這萬花樓里的新晉花魁,上個月你和一位商人家的公子為了競爭這位姑娘,在的房外互相對罵,急之下,你將他推到了柱子上撞死,他家裏人找上門來跟你討說法,你卻對著人家大放厥詞,說即便你殺了人,府也拿你沒法子。」
林顥當即臉一變,「王爺您……」
「親眼目睹一切的老鴇和幾個打手被你花高價收買了,他們都願意為你作證,說是死者喝醉之後自己不慎把自己給撞死了,鬧到最後,你賠了他家裏一筆銀子,這事就算翻篇了,可惜了一條人命,他家裏人一心想要替他討個公道,卻被你輕而易舉地嚇退了。」
蕭元良說到此,冷然一笑,「若你不是太后的侄子,你以為你能躲過府的審判嗎?對你們林家的人來說,這或許只是小事一樁吧?畢竟你們連更過分的事都干出來過,強佔他人田地、貪污賄,你們並不在乎這期間是否傷及人命,因為你們背後的靠山地位高到無人敢去冒犯。」
「王爺慎言!」
林顥手握拳,面已經沒了初見時的有禮,變得有些沉,「我不知王爺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但我要為我們林家辯駁一句,王爺方才所言只是道聽途說,空口無憑!」
「是嗎?」蕭元良輕挑了一下眉頭,「那麼如果本王告訴你,這些事跡並不是本王從市井裏聽到的,而是陛下從太後邊的宮人們口中審問出來的你,你當如何?」
林顥瞪大了雙眼。
「很難以置信是不是?可就是有這麼一回事啊,旁人說的話,陛下或許不會信,可太后的人親口招供,且招供的還不止一人,你說陛下信還是不信?如果本王沒有料錯的話,很快就會有人來捉拿你了。」
蕭元良輕描淡寫地說著,抿了一口熱茶,「正所謂殺人償命,你因為幾句口角就將他人當眾打死,之後又對苦主家百般恐嚇,簡直不將國法放在眼裏,你等著看吧,侍衛很快就會尋到你的蹤跡,將你逮捕,你這一走肯定是有去無回了。」
「不會的,王爺別在這嚇唬我……」
林顥話音還未落,便聽得樓下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此刻已是深夜,尋常人定是不能在大街上結伴策馬奔騰,敢在這個時辰騎行的,只能是宮中的侍衛或衙門的兵。
他心下一沉,迅速跑到了窗戶邊開了一條,果真看見樓外停駐了十來名侍衛。
「不用懷疑,那些人就是來捉拿你的。」蕭元良的聲音自後響起,「你剩下的自由時間可不多了,好好想想自己應該如何躲過這一劫,反正太后定是指不上了,已經被陛下足在寢宮中,無法手林家的事。」
「王爺,您今夜來此,絕對不只是來通知我的吧?」
林顥快步回到了桌邊,「您一定還有其他的目的,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如果我能為您辦事,您是否可以保下我?您知道那麼多關於我家的事,是想對付何人?我可沒有得罪過您,若是我家中有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了您,您直說便是!」
「你們家招惹我的人早就被我弄死了,其他人犯事對我來說只是意外收穫罷了,你們自己造的孽,當然要你們自己來承擔代價,不過本王看你這麼年輕,且似乎也懂事的,更何況你的事比起其他的幾位犯的錯,算是小的了,本王想想辦法,或許能夠保你一條命。」
林顥聽聞此話,當即跪了下來,「還請王爺明示!」
梁王說,他們林家招惹他的人早就被他弄死了……
他們林家近幾年死的人,除了七老八十的長輩之外,就只有那位死法極其丟人的叔公林騫了。
他輩分較小,叔公早年與人的恩怨他可記不清,不過有件大事他倒是記得,那就是叔公曾經含冤獄,後來又無罪釋放了,而那位誣告的人便是婉妃的父親,也就是梁王的外公。
想到這兒,他頓時有些心驚。
這都多年前的事了?那會兒這梁王都沒長齊,如果叔公的死真是他所造的,那他記仇的本事還真沒幾個能比得上。
莫非這次林家的禍事也是他挑起的?
林顥有些牙,卻又無可奈何。
此刻擺在自己眼前只有兩條路,一是束手就擒,等著皇帝宣判結果,就像梁王方才說的那樣有去無回,二是聽從梁王的指示,換得一條生路,但這條生路或許是要他背棄太后。
下一刻,頭頂上空傳來蕭元良淡漠的聲音,「不必張,本王要你做的事不會很難。」
……
寧王府葯園子,司徒彥在燭火下翻閱一本厚厚的古籍。
「你父親留給你的書籍還真不啊。」
溫玉禮著他後的書架,整整三排,沒有一本書是落了灰的,可見司徒彥平日裏很勤於閱讀以及整理。
「找到了午夜沙華的這一頁。」
司徒彥將手中的書往桌子上一放,「果然,前頁和后頁都沒有標記應該如何解毒。」
「你這麼多書里,會有重複的容嗎?」溫玉禮詢問道,「萬一是不同的作者編寫,或許有些奇花異草的記載會有重,這一本沒有記載,那麼其他的書籍有沒有可能記載了?」
「不會重複記載的。」司徒彥搖了搖頭,「雖說是不同的作者編寫,可這些書籍已經是父親整理過一遍的了,他不會讓重複的容佔用書籍頁面。」
溫玉禮嘆了一口氣,「那麼依照你的判斷,太子最多能撐多久?」
「最多也就六七日了。」
溫玉禮垂下了眼。
蕭謹恆這小子雖說有時任了些,且有著超年齡的心眼,但偶爾也會有可的一面。
剛認識這小子的時候,只覺得他可惡欠打,好幾回都想抓起來揍一頓,後來悉一些了,總聽著他管自己姑母,上回還在水雲軒替在皇帝面前說好話,之後看雜耍時,他出了天真好玩的一面,彷彿釋放了孩子應有的天,這讓不由得慨了一句:終究還只是個小孩子。
不過才十歲而已,這麼點大的孩子,蕭元良佈局時又何必要將他算計在裏面呢?
俗話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從前雖然也過欺負與傷害,但是和蕭元良所經歷的一切比起來,蕭元良自然是要比痛苦多了。
他心裏的這份仇恨記了十來年,即便他知道皇帝並未參與過太后做的那些事,可他復仇的時候,依舊不能將皇帝,甚至是太子排除在外。
因為他們對於太后而言,是比林家人更重要的至親,是所有的期待與心。
沒有立場去指責蕭元良的對錯,但著實不忍蕭謹恆被牽連進來。
「蕭元良竟是比我想像的更加偏執。我既要嘆他這麼多年的不容易,又忍不住想罵他幾句,太子也是他的親侄兒,平日裏六叔六叔得也親,他下手時當真就沒有半分惻之心嗎?」
希蕭元良不是這麼狠心絕的人,可並沒有多大的面子能夠勸他回頭是岸。
「阿昭,我們不能放任他這樣荒唐下去。」
溫玉禮轉過頭,朝後的蕭雲昭說道,「我明白他這些年有多麼不容易,我自己當初也是過委屈的人,也是瑕疵必報的子,所以在我有能力的時候,我會報復一切曾經傷害過我的人,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他也是這樣的脾氣,他忍了這麼多年,如今他想要的就快達到了,我從不覺得他為至親報仇有什麼錯,可蕭謹恆中毒一事,他做得太過。」
「我明白。」蕭雲昭手了的頭頂,「蕭謹恆那小子原先的確是不太討人喜歡,可即便當初他不討人喜歡,在他有危險時,我還是第一時間去救他了,他是皇帝重點培養的儲君,這江山社稷將來要由他來承擔,我自然不會對他的危機冷眼旁觀。」
蕭雲昭說到此,轉頭看了一眼司徒彥,「你說這種毒花是來源於苗疆一帶?」
司徒彥點頭,「不錯。」
「苗疆……」蕭雲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杜心曾經不是在苗疆待過幾年嗎?對那兒的風土人或許會有些了解,不如把來問問。」
「對,從前被迫學習,就是去苗疆學習的,我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
話音剛落,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溫玉禮抬眼一看,是墨竹。
「殿下,陛下派出侍衛,抓了好幾名林家的人,這會兒正往宮裏押送。」
「作果然很快。」蕭雲昭毫不意外,「他多半會在明日的早朝宣佈死這些人,用以殺儆猴。這些人的死對朝廷可謂大有益,不僅是彰顯了君王的公正無私,同時也震懾了那些與林家有利益牽扯的大臣們,他們會慶幸自己沒有被連帶著揪出來,今後行事一定會收斂許多。」
溫玉禮道:「一下子抓了幾個罪人全是林家的,太后這回要遭不輿論了。」
「皇帝還是會想法子給解圍的。他再公正,也不能把生養自己的母親給罰了,他定會說林家人欺上瞞下,太后對他們的過錯並不知,這是唯一能保全太后的說法了,即便有人不信,也不敢在無憑無據的況下頂撞皇帝。」
蕭雲昭頓了頓,道:「會是怎樣的況,就看明日早朝過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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