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青年神弓手王棲曜!
王棲曜叉手再拜道:「主、湘兒,這些年你們都去哪裏了?我回到中原就沒了你們消息,江湖弟兄和諸位把頭都毫無頭緒,雖然知道主武功冠絕天下,絕不至於有危險,但弟兄們仍是十分掛念。」
獨孤湘道:「這說起來可就話長了……」
江朔聞言忙掐斷的話頭道:「我們的故事一兩日也說不完,容后再說也無妨,曜郎,還是你先說說你怎會到了此地?還統領這麼多弓弩手?」
王棲曜道:「主有所不知,安祿山造反之後,真卿大人在平原首舉義旗,不但河北各郡縣群起響應,隔河相的河南道淄、青、齊、濟、濮各州也多有呼應,棲曜是州濮人,隨著我郡尚衡尚大哥同赴平原義軍大會。」
江朔道:「我聽說這次大會上大人被公推為盟主。」
王棲曜道:「不錯,當時我就在場,之後義軍不但抵擋住了安賊派來的軍隊,更主出擊,收復了不州縣。」
江朔道:「是了,曜郎你弓了得,在義軍中自然穎而出,大人讓你統帥弓兵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王棲曜道:「主謬讚了,義軍的主力除了各郡原有的唐軍,就是咱漕幫的弟兄,尚衡大哥本就是漕幫的舵主,他挑選出幫中弓好的弟兄讓我統領,此番一千弩兵乃同盟各郡的唐軍步軍,兩千弓手可都是漕幫兄弟,不過軍械
是大人從各郡縣府庫中收集而來的。」
江朔先前見衝出樹林的弩兵果然都是手持弩機,腰挎橫刀,著裝統一的唐軍士卒,而此刻有長弓手陸陸續續從林中走出,卻是除了弓箭之外,著各異,亦不披甲的義軍。
江朔又問道:「曜郎,平原距離這裏可不近,你們怎麼會恰好在此設伏。」
王棲曜道:「杲卿老相公遇害之事,想必主已經知道了,目下東南面的義軍連一片,自保尚且無虞,北邊的弟兄們在山澤中藏,燕軍也奈何不得,只有西邊損失最為慘重,目下只剩饒一座孤城了,我們一直在設法給饒輸送補給,才能力保城池不失。」
江朔點頭道:「原來如此……」又笑道:「要說輸送之法,確實無出我漕幫的。」
王棲曜道:「前幾日我們得到消息,燕軍要從定州調一支騎軍前來,專在路上巡哨劫殺運輸隊,我們便無法向饒輸送,尚大哥命我主出擊,搶先消滅這支騎軍。」
這時朔方騎兵已經打掃完了戰場,公孫瓊巖與張奉璋渡過滹沱河,與江朔相見,張奉璋和王棲曜雖都是漕幫中人,但分屬不同,因此並不相識,江朔給他們互相引薦了,二人才知原來都是河北義軍,忙互道久仰。
江朔道:「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們還當這支燕軍是來增援史思明的呢,沒想到他們南下所為別事……」
公孫
瓊巖道:「雖是誤會,好在兩軍聯手全殲了燕軍,結果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王棲曜叉手道:「慚愧,棲曜此番是託大了,今日若無朔方軍從后掩殺,以致敵軍大,單憑這三千弓弩手可也未必能勝。」
獨孤湘道:「我說怎麼那邊史思明打得這般熱鬧,這支燕軍還在悠閑地埋鍋做飯,原來他們互相不知道對方的靜。」
正說話間,忽有一匹快馬衝來,那馬來得太急,馬上騎士勒馬不住,眼看就要撞到人堆裏面,江朔手輕輕一按那馬,口中發出「噗噗」兩聲,那瘋馬立時安靜下來,安安穩穩地停在江朔面前。
馬上騎士心中驚奇,卻不及發問,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滾鞍下馬,對王棲曜叉手道:「王將軍,南面藁城方向,有大軍向此地行進,距此不過十五里了!」
王棲曜忙問:「有多人馬?」
那斥候道:「步騎不下萬人,軍隊打燕軍旗號。」
江朔驚呼道:「史思明這麼快就得到消息了?」
公孫瓊巖搖頭道:「應該不可能,我們突襲這支燕軍,戰場上逃跑的人可都還沒跑出十里去呢,史思明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發兵來援?我看恐怕是史思明先退到藁城,但知道藁城孤城難守才又領兵來佔九門。」
獨孤湘道:「那我們趁其立足未穩,直接迎頭痛擊,活捉史思明!」
公孫瓊巖道:「不可……史思明前番雖敗,但兵力仍在,我們加
上河北義軍不過五千人,貿然出擊,未必能勝,我們殲滅這支騎兵的任務已經完,還是速回常山復命為上。」
眾人皆叉手稱善,當即引軍往常山方向撤退,王棲曜原就是真卿派來幫助饒解圍的,如今史思明的軍隊從南面過來,他自然不能再原路返回,又聽說李弼已帥大軍進河北就在常山城,頗覺振,便提出也隨江朔等人一同回常山,再隨李弼大軍一起行,收復饒。
由於有步兵弓弩手加,回到常山城中已是子夜時分,城卻無人安歇,李弼聽說大獲全勝自然十分興喜,聽江朔述說經過,又不覺額手稱幸,對王棲曜道:「久聞曜郎神功夫,今得曜郎相助,可說是如虎添翼。」
獨孤湘問道:「李將軍,何時發兵再伐史思明?我看九門城破破爛爛的,不堪一擊。」
李弼笑而未答,手下一裨將卻道:「你當李將這半日按兵不麼?常山九縣,我軍已奪其七,現在只剩下九門和藁城兩縣了。」
江朔這才知道為大將者的眼與尋常人全然不同,李弼一邊讓騎軍前出鬧出靜,一邊卻不聲不響把周邊的縣城盡數佔領了。
張奉璋喜道:「如今九門、藁城已孤城,李將軍正當調集大軍,一舉擊潰史思明。」
李弼卻搖頭道:「不,命令軍士修補城牆,嚴守不出。」又對張奉璋道:「我對你另有差派,奉璋
你速帶本部人馬,到石邑駐守。」
張奉璋不解其意,眾人聽了也是一頭霧水,王棲曜叉手道:「饒被圍,勢急,李將軍若深高壘只守不出,可不知道饒盧全誠還能堅持多久了!」
李弼笑道:「史思明和蔡希德二個月都沒打下來饒城,今日更不用擔心了。」
獨孤湘疑道:「這卻是為何?」
李弼道:「湘兒,你想啊,一個是困在城中二月有餘的疲弱之師,一邊是扼守要衝的上萬生力軍,若你是史思明、蔡希德,你先對付誰?」
獨孤湘恍然大悟道:「是了,他們定然派量軍隊看住饒城,先把朔方軍趕出常山才是最要的事。」
李弼點頭到:「史思明駐軍九門,就是不想回饒了,不過史思明為人厲荏,他一定不敢用手頭這點兵力再次功過來,應該會在九門召集更多的軍隊之後再攻常山,因此我說我們還有修補城牆的時間。」
獨孤湘道:「那你讓張奉璋去那個什麼石邑又是何意?」
李弼卻不回答,向張奉璋道:「奉璋,你倒說說我這是何意?」
張奉璋此前就一直在苦思冥想,此刻猶豫道:「難道燕軍會從這個方向打過來?石邑在常山西南,要繞過常山攻打石邑殊為不易,況且石邑雖是倉廩,所存卻非軍糧,只是戰馬的草料……」
李弼道:「我派人查過了常山及各縣的糧食儲備都不下一年,
要堅守自然無虞,但是各城都缺戰馬的草料,因為此前常山城中並無草料,莫說常山,整個恆州都只有石邑這一個草場。」
張奉璋道:「河北多平原,守城固然不用馬匹,要攻城掠地就得靠馬了,現在是冬末春初,無打草谷,莫說我軍需要草料,就是燕軍只怕也覬覦這倉廩。」
李弼點頭道:「不錯,奉璋你說的很是,史思明固然沒有這樣的膽魄,但你不要忘了,還有一個蔡希德呢,我聽說蔡希德善於用兵,指揮突襲常山的正是此人。」
獨孤湘不擔心道:「這個蔡希德這樣厲害,李將軍你讓張奉璋只帶本部五百人,只怕不夠啊。」
不料張奉璋卻道:「竟都夠了,石邑之所以石邑,因為它是一個石砌的堡壘,小城雖然不大,但石牆高大堅厚,蔡希德長途奔襲,不可能帶攻城的械,只需五百弓弩手,多備箭矢,料他再多人馬也攻不破此城。」
李弼道:「那便事不宜遲,蔡希德的軍隊還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你要儘快率軍出發,以免失了先手。」
張奉璋一反之前的猶豫,一脯道:「得令!」轉便去了。
江朔心中暗贊李弼名將之名果非虛得,他只用一天就掌握了常山治下各地的軍,做出了妥善的佈置,更令手下將領心悅誠服。
江朔問道:「李將軍,我能做什麼?」
李弼閉目養神,緩緩道:「等,接下
來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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