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明堂面對著秦玄策的天狼劍,毫無懼,卻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道:“表妹生溫婉,怎可在面前擅刀兵,莽夫之舉也。愿呈筆墨,或為書畫、或為詩賦,以文論道,且看大將軍與崔某孰高低?”
看熱鬧的旁人又齊齊“哦”了一聲,那對不住大將軍,大家都覺得他要輸了。
秦玄策和崔明堂二人,隔著劍鋒,相互瞪視,彼此的眼神都恨不得在對方上砍上十七八刀,再一腳踹進芙蓉湖中。
良久,秦玄策還劍鞘,崔明堂亦扭過頭去,一起重重地“哼”了一聲。
阿檀實在沒法子了,只得背過去,舉目天,當作什麼都沒看見,也不認得這兩個人。
旁邊的人看戲看得差不多了,心滿意足,紛紛過來勸和,倒是沒人敢拉秦玄策,都拉著崔明堂避讓開了。
“崔卿,人面前不可失禮,稍安勿躁,來、來,我們一同賞花去……話說,你家還有表妹嗎?比如,和傅娘子容貌相似的?”
崔明堂左右拱手,笑著推開眾人,去找阿檀,又向賠禮了半天。
秦玄策那邊,卻大步走到芙蓉湖邊,宮人劃了一只蘭舟過來,他跳了上去,劃到湖中央,學那采蓮人,摘取花間蓮蓬。
眼下云都公主不在場,魯公主遠遠地著,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原先還說傅娘子命不好,如今看來,這里這麼多子,反而是命最好的那個,若是我也有這般出的兩個兒郎為我爭風吃醋……”
魯公主的駙馬在旁邊怒目而視:“公主、公主,你往這邊看看,你的夫婿在這里。”
魯白了駙馬一眼:“不想看,掃興。”
幾個年紀稍小一點的姑娘沒那麼端莊淑儀,嘻嘻哈哈地聚在湖邊,牽著手,踮著腳,眺著在湖中采蓮的秦玄策,嘰嘰喳喳地在那里議論著,究竟是大將軍好呢、還是崔卿好?議論了半天,齊齊嘆了一口氣,都很好,可惜們不是傅娘子。
過不多時,秦玄策乘舟歸來,他摘了大把蓮蓬,無安放,遂下上那件玄黑緙金線的長袍,將蓮蓬包裹其中。
那些貴們紅著臉,興地看著他,果然,見他又去找傅娘子了。
崔明堂好不容易才把阿檀哄好了,眼見秦玄策又過來,他的角了一下,不客氣地道:“你又要怎的?”
秦玄策不理崔明堂,他抱著蓮蓬,捧到阿檀面前:“看,剛剛摘的,回去給念念玩,肯定喜歡這個。”
他的發鬢間沾了著水珠,太曬著,額頭上有些汗,眉眼間滿是笑意,仿佛與周遭的年郎無異……臉皮十分厚實。
旁邊的人拉長了耳朵聽,念念又是誰?有知的人悄悄地說,那個,是傅娘子的兒啊。
哦,對,差點忘了,傅娘子還有一個兒。
崔明堂板著臉:“念念不玩這個,我昨天給做了個八仙鬧海的風箏,玩得正開心,不要別的。”
他上下打量秦玄策一眼,嘲笑道:“哦,我想起來了,念念說,有個人,唱歌就像鴨子,講故事嚇人哇哇跳,那人是誰,不是你吧?”
秦玄策從容自若:“我心悅傅娘子,娘子之,我亦珍之之,我對念念拳拳之心,不下于崔卿,崔卿不可狹隘了,孩子多個人疼,豈不是更好,譬如,我就不嫌棄你。”
“哇”,旁邊聽的人和眼睛一起張得圓圓的。
“夠了。”阿檀抖了又抖,幾乎想當場暈倒了事,但不行,還得住,收拾局面。
一把奪過秦玄策的那包蓮蓬,吧吧,把他那件袍子一團,結結地宣布休戰:“二爺的好意心領了,這些東西我收下,帶回去,給念念玩,都給,不?”
有些心煩意,說不出是為了什麼,心跳得很快,臉上滾燙滾燙的:“你滿意了嗎,差不多消停下來吧,別鬧了,有什麼意思呢?”
“是。”秦玄策溫順地道:“我錯了,不該鬧你,我這就走,你別氣了。”
這話說完,他再一作揖,干脆利落地返,率領玄甲軍走了,留下后一片驚嘆。
阿檀抱著那堆蓮蓬,心里糟糟的,站在那里呆呆的,呆了半晌。
碧空萬里,偶爾有流云,隨風過往,湖畔楊柳輕拂,如綠紗旖旎,水面波粼粼,荷花恣意綻放,香氣淡雅而悠長,無聲地彌漫在盛夏的空氣中。
遠,采蓮的宮人又唱起了江南小調,隨著水波漾,婉轉而纏綿。
此間,風正好。
阿檀想了又想,搖了搖頭,輕輕地嘆氣。
大將軍和崔卿在荷花宴上拔劍相對,幾乎大打出手,就為了爭討傅娘子的歡心。
傅娘子是誰?武安侯流落在外多年的兒,原先在大將軍府上為婢,剛剛回歸本家,邊還帶著一個生父不詳的孩子。
果然人絕,人忘乎所以,二嫁之又如何,一樣能英雄和才子一起為折腰。
這樁風流韻事很快傳遍了長安各高門,一時間,武安侯府的傅娘子從一個可憐的倒霉蛋,一躍為高門貴們爭相羨慕的對象。
別人猶可,秦夫人聽到這消息,氣得當場暈了過去,醒來以后,自覺沒臉見人,連夜收拾了行裝,氣沖沖地回范娘家去了,權且躲過一陣子,裝作眼不見為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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