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的手指也白。
始自衿而困倦地半垂著眼睫,赤足踩云一般厚實綿的絨毯間。
擺搖曳間踝骨纖細分明,顯出不堪一折的幽微與脆弱來。
幽麗,清凈,不經風雪。
大約是哪家細養著的小明珠。
全無半點警惕的心思,模樣秀氣地低低打著呵欠,嗓音細微地喚道:“殿下?”
寶座之后的人影不可察覺地微頓,一手握住袖中匕首,聽那道細的嗓音重復道:“殿下?”
與皇室有關。
年緩緩支起眼睫來,垂在一側的手腕翻,出袖底玄黑的一抹冷鐵,在暗影間泛著寒。
卻見那道影忽而立住,借著燭火瞧了眼沙,似乎有些黯然地輕吁了小小一口氣。
呼吸淺且單薄,病弱可憐。
他神淡漠,只沒在寬大的紫檀木寶座之后,一寸寸拔開了袖中匕首。
刀刃折的冷攏袖底。
原地立了片刻,終歸慢吞吞地走近旁側的置架,自己取了羊絨織就的云來,矮一不茍地穿好。
略抬高些聲音,側首朝外間喚道:“阿蕊。”
靜待片刻,卻不見有分毫回應。
再要開口,卻見一道人影從那張紫檀木質地的寶座后緩緩直起來。
他量極高,走近時有頎長的影籠罩下來,如水般將最后一影吞沒殆盡。
謝青綰微驚了下,旋即眸都跟著亮起來。
攏著件寬寬大大的外袍,開口才吐出一個“殿”字,轉瞬便被鉗了雙手,微涼的上脖頸。
那道影一瞬間極近地將扣懷中,居高臨下地俯首,在耳邊漠然施令道:“別。”
嗓音也悉。
謝青綰于是乖覺地站好。
甚至未及看清那道一閃而過的冷究竟是甚麼,便聽他語氣諱莫、意味難辨地問道:“喚我甚麼?”
謝青綰呆了下,思緒一瞬間不知飄到何,紅著耳尖怯然仰起頭來。
那截纖細的脖頸全不設防地呈在他刀前。
因著他量實在太高,謝青綰一時又不敢踮腳,只不自覺了嗓子,湊在他頸窩喚道:“……郎君。”
這位于幽庭中運籌帷幄、架空昭帝而無冕稱王的九殿下俶爾一僵。
電石火之間,有銳利的寒破空而來。
他鉗著人驟然回,那柄殺險險過耳側,在微弱的驚嗚聲里鏘然穿裂了窗欞。
顧宴容提著寒乍現的長劍,慢條斯理地自屏風后緩步而出,裹挾著一沉沉暗涌的攝人殺意與氣魄。
墨冠玄袍,面如冷玉。
謝青綰驚魂未定,正細碎而凌地輕聲息著,仰頭見那張冷如殺神的臉,霎時懵在了原地。
風雪與燈一道從破裂的窗欞間飛灌而來,謝青綰一瞬驚寒,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垂眸,看到抵在管的匕首。
只是不知是何緣故,用的是刀側,輕易不會割傷了。
窗外風雪急驟,堂中卻一瞬沉寂到了極點,唯余中最后一點殘沙將近的簌簌聲。
暗落無際蔓延。
顧宴容長立于晦暗間,與壁燭下披昏的那道影遙遙對。
目不約而同落在對方的左腕。
有一模一樣的森白骨珠。
顧宴容眸漆黑捉不出緒,垂眼掃過那柄匕首,開口時嗓音冷如劃過寂夜的風雪:“松開。”
幽深攝人,按捺著不悅與殺意。
謝青綰雙腕一輕,抵在頸側的涼意也跟著撤去。
顧宴容沉沉立于原地,在昏晦中略微垂下眼眸來:“綰綰。”
嗓音沉澈,口吻淡漠不改毫分,卻無端出幾分安與哄的意味來。
謝青綰鼻尖酸了酸,捉起擺小跑著撞進他懷里。
顧宴容一手提劍,一手穩穩當當地接了人,在懷里低低問道:“今日怎麼醒得這樣早。”
后隨侍將壁上燭火續起,便目不斜視地抱拳退下,從頭至尾不曾抬頭多瞧一眼。
謝青綰驚魂未定地埋在他懷中,滿腔是他凜冽而悉的氣息。
確認似地仰頭去瞧他的眼睛,才要開口,忽而偏過頭去不可抑制地輕咳起來。
大約是驟然驚,又在風口沾了冰雪與寒氣的緣故。
顧宴容一手輕著后心,抱著人在那張通紫檀木雕而的寶座上落座。
尤其畏寒,寢房、堂室鋪設著墊與絨毯。
顧宴容取過絨毯將人仔細裹好。
他一貫寡言,只側眸不甚分明地朝那道人影投去一瞥。
窗下那道靜立半晌的人影終于有了作。
他自斑駁的影里緩緩走出,眉眼深邃,錦玄黑,乍一看近乎與眼前這位攝政王別無二致。
唯獨眼神孤桀不加掩飾,連同一不加掩飾的攻擊與攝人意味,宛如未經馴化的某種惡一樣,帶著渾然天的殘忍與年意氣。
論起來,倒是很像年的顧宴容。
他從容落座于旁側的客座,借著輝明的燭火不加掩飾地審視過主坐上神莫測的攝政王。
指節修長,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實木質地的扶手。
謝青綰下頜埋在松的絨毯間,只一雙微圓的眼睛來,歪著腦袋靠在顧宴容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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