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所題年號永鎮, 便是這場蠱禍最后劃定的終結。
禍事中牽連而惡疾纏的皇室,在平帝即位后盡皆被妥善安置, 尋醫問藥保全命。
懷淑大長公主急病時所用歸神散,便是專為蠱毒研制。
平帝卻已在這場人禍里傷了基。
燕太后至今都沒有勇氣回想昭帝執權時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
人皇極位萬骨鋪就, 的孩子不過堪堪十歲, 如何堪此重擔。
平帝臨崩時, 曾與這位攝政王談整晚,擬定詔。
子顧崟川承繼大統,仍由永安王顧宴容攝政監國,輔佐帝至其立。
顧崟川即位當晚遭逢宮變, 攝政王提劍平時, 他已倒在鴻臺殿中, 整只左眼近乎碾碎。
大約從那時起, 昭帝滋飼多年、傳聞中承載昭帝心魂與意志的天授長生之圣蠱,便已寄生于他。
至于究竟是巧合還是昭帝費盡心機的籌謀算計,便不得而知了。
燕太后始終凝眉,先關切道:“王妃可還好麼。”
顧宴容襟微微皺,沁著連片的水痕,像是被人攥著料埋在懷里抿過眼淚一樣。
他長袍疏落,語氣輕淡雜著戾氣,只道:“拔蠱的丹藥還需三日。”
此事一再及他的逆鱗,燕太后暗嘆一聲,將挑的補品放下,關切過幾句便起離去。
謝青綰睡得并不很是安穩,雙眸闔,睫羽卻細不止,手心里攥著枕的枕角,在被下蜷小小一團。
窗外暴雨如注,乍起的驚雷穿層層帷帳,映亮一瞬不安的睡。
今年的四月似乎雨水格外多些。
顧宴容揭開衾被,側躺時松的綿褥深陷下去,手臂從背后環繞擁,將人圈進懷里。
纖弱而,輕易便能嚴合地籠罩于他形之下。
溫淡的花與藥香縈繞開來,顧宴容徐徐著腹間,俯首時鼻尖過蝶翅一樣單薄的肩角。
窗外雷電驟起,懷中沉眠的人單薄而短地了一聲,倏然驚醒。
細未平,下意識要往衾被深蜷,卻被一雙暗蘊力量的手定定握在腰上,全然不得彈。
謝青綰被那雙手握攏緩緩拖行,后背上溫熱而堅實的理。
寑衫領松散,肩胛間一寸瑩白細膩的明晃晃送到他邊來。
顧宴容從后.吻后頸與蝶骨,嗓音在近乎駭人的雨勢中仍舊沉靜而明朗,字字清晰可聞:“別怕。”
帳幔間昏晦影與朦朧氣息為他披上一寧靜溫,開口時卻寡言依舊:“睡。”
這回卻沒有奏效。
謝青綰在他落下吻的瞬間松開繃的神經,放在鋪天蓋地的衾褥與擁覆上來的懷抱里
才服過藥,卻見地并不十分困倦,枕在他臂彎里輕聲問道:“殿下,甚麼時辰了?”
顧宴容鼻息融熱,哄睡一樣低緩清雋地答:“酉時。”
已然睡過了晚膳的時辰,中間喂過一點爛易克化的清淡粥食。
那只著腹心的手無半分停頓,極盡專注而珍視。
謝青綰耳尖輕紅,被他礫的掌心蹭得微,藏著點小別扭往他懷中躲了躲:“哪有這麼氣。”
顧宴容對細的抗議置若罔聞,只力道輕而徐緩地按著那片青紫的淤痕。
甚至連哄人一樣慵倦的回應都一并省去了。
謝青綰呆了下,約咂出不對味來。
而的錦衾直蓋到下頜,出俏立的鼻尖與一雙明澈的黑眸。
被這雙手臂悍然錮,背對著瞧不清他的目與神,唯能輕聲喚他:“殿下?”
男人終于有了回應,卻不是沉寂幽微的一聲“嗯”。
他一手腹,另一手按著肩角,近乎要將碎進棉海重云一樣的衾被與枕褥間。
濃重的鼻息隨著他緩緩俯首無限近過來。
謝青綰輕了下,在未知中有些無措地閉上眼睛,卻沒有任何或疼或燙的降臨。
他似乎極力按捺著甚麼,輕嗅頸窩里幽微的香氣,嗓音含燥郁:“綰綰睡得很不安穩。”
謝青綰近乎做了一晌的噩夢,夢中盡是小皇帝眼中滿眼錯脈絡,與沿著脈絡簌簌爬行的長足蠱蟲。
它張開口,撕咬一般啃食著木匣中鮮淋漓的生。
躲閃一般垂下眼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忽然被后繞來的一只手蓋上了眼睛。
那道嗓音前所未有之近,像是著耳廓灌進耳道里的一束風雪:“不要去想,綰綰。”
顧宴容修長的手蒙上的眼睛,近乎遮去大半張臉,更遮蔽目中全部的線與景象。
謝青綰在空寂的黑暗中出奇地安穩下來,那些可怖的、腥的、難以抑制的聯想像是被群山厚雪實實地阻隔開來。
細的睫羽不定,羽一樣掃著他掌心,像是蒙庇護而暫且安定的崽:“殿下是不是守了很久?”
聽到男人不咸不淡地定論道:“綰綰睡得不久。”
倘若擱在往常,大約是要一覺天昏地暗,直睡到第二日天亮的。
顧宴容緩慢按腹心的淤青,嗓音似乎低下去一些:“一直蜷著,是因為扯便會疼麼。”
新傷哪有不疼的,只是他今日的狀態實在有些嚇人,不想再惹他憂心,才著意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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