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考慮到時辰漸晚,菜樣多揀著爛易克化的來,卻也算得上盛。
謝青綰在一旁拿瓷匙小口吃著藥,氣氛一時算得上融洽。
仿佛忘記了下午那場意外,以及攝政王有意回避的態度,溫溫靜靜陪伴在側。
期間素蕊為解下絨毯,拿寬大的棉巾將長發得半干,又另換上被壁爐烘得熱乎的新絨。
乖巧又漂亮。
令他沉倦半日的心悄然復蘇活絡起來。
及至晚間安置,努力捧來另一床衾被,著一干凈的寢坐于榻間。
床帳半掩,仰頭眼地等著男人緩步來到床邊。
像是有話要說。
顧宴容心念一,鬼使神差地傾朝近一二,又在微妙的距離間止住作。
謝青綰嗓音莫名:“殿下。”
顧宴容還未應聲,便聽道:“今日實在驚險,萬幸有殿下在側。”
纖指陷進嶄新的衾被里,眉尖輕蹙:“阿綰慌不擇路,一時失了禮數,沖撞了殿下。”
顧宴容有些冰冷的視線緩緩下移,看到寫滿誠懇的一雙圓眼。
“阿綰念殿下關照,卻一時疏忽了殿下不喜與人接過,近來連日同榻,想必很惹殿下困擾了罷。”
顧宴容眼神有些奇怪地閃了閃。
謝青綰無知無覺:“阿綰多要了一床薄被,隔在中間,愿能為殿下聊以寬解。”
仰頭袒出白凈細膩的頸,他昨夜“失控”留下的那片紅痕已消散得一干二凈。
中間隔著分明的楚河漢界,清白一,仿佛與他沒有半分糾葛。
顧宴容目徹底冷下來,一手撐在榻上氣魄駭人地近。
謝青綰一驚,手腳并用地退回床榻最深,后背著墻壁,竭力與他拉開距離。
聽到攝政王冷郁的聲線:“好,好得很。”
聽起來雖不像是高興,卻也沒有拔劍的指骨亦或是剝的皮。
謝青綰磕磕絆絆:“能,能為殿下排憂便好。”
夜里覺不大安穩,房中夜夜熏著安神的沉檀,連都沾染上幾分沉檀的尾香。
顧宴容與隔著簡陋的楚河漢界,偏頭看到安然的睡。
他指腹惡劣地過鼻尖,有淺淺的吐息撒落下來。
謝青綰夢中蹙了蹙眉,像是帶著點幽微的怨氣翻了個,翻蜷小團,留給他一個圓而漂亮的后腦。
顧宴容指節仍停頓在遠,捻了捻指腹間殘存的。
似乎了湯泉行宮,便睡得格外安穩一些,昨日驚不小,卻竟也很有出息地沒有起熱。
蘇大夫新改的藥方他大約沒有自己嘗過,味道古怪,是謝青綰這個藥罐子都喝不慣的玩意兒。
只是每每用罷總會短暫熱一熱,很是舒坦。
顧宴容照例雷打不地與一道用早膳。
今日的蒸酪終于換了金桂,謝青綰格外鐘意,用過了小半便去舀第二勺。
卻見對側一直無話的攝政王沒來由地停了筷。
謝青綰舉勺的作一頓,偏頭向他:“殿下?”
顧宴容沉沉嗯一聲,等著接下來的作。
謝青綰遲疑著將那勺滿是桂的酪放進自己碟中,自以為很懂事地垂下了眼睫,不去打擾他用膳。
從前總喜歡同他分自己喜歡的菜式,再睜著晶亮的一雙眼,滿臉期待地問他口味如何。
此刻卻儼然是一副要認真劃清界限的架勢。
顧宴容停筷不過片刻,又自然地續上作,沒有半點緒泄。
午時上巳節臨水宴飲,謝青綰雖對昨日的驚險心有余悸,卻也勉強打起神了席。
時辰尚早,燕太后還未至,席中眷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敘著話。
才席,顧菱華已親熱地迎上來:“皇嬸,在行宮可還住得慣麼?”
挽著謝青綰的手,小心謹慎地同咬耳朵:“聞說這兩日皇叔總待在銀渺閣,康樂才未敢去找皇嬸玩。”
謝青綰一稚氣未的臉,莞爾道:“皇嬸明白的。”
話間,后有一道聲音漸近:“康樂,這位便是攝政王妃?”
謝青綰聞聲回首,見到一位端莊雍容的年輕貴婦。
側的顧菱華已福行了禮,語氣輕快:“是,皇姑母。”
謝青綰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這位便是宴請苗疆來使時,力主為皇帝留下苗疆人的懷淑大長公主,先皇的親生妹妹。
謝青綰禮節朝頷首,算是見過。
顧慈雪意味不明地扯起笑來,回禮道:“久聞攝政王妃名,果然出塵。”
直白地將謝青綰從上到下掃視一番,又道:“聞說王妃娘娘自婚后連連大病,上巳節祓除畔浴,眼下似乎好了許多呢。”
謝青綰不咸不淡地收了笑意。
上巳節在南楚如此盛大,個中緣由皇室哪個不是心知肚明。
話中全不避諱,顯然是有意暗諷攝政王煞氣不祥。
謝青綰子溫吞和,平日里懶歪歪的不計較,卻也決不是任人拿的柿子。
攏著斗篷慵倦地了鬢邊珠釵,因著年紀小些,圓眼極顯水潤與誠摯:“實在有勞大長公主記掛,那日宮宴初見,便覺大長公主格外親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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