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源聞言,頭也沒抬。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中我家今兮,想讓上你家戶口,但是老賀,”倏地,今源抬頭,氣急敗壞的口吻,“有你這樣的嗎?一開始想讓當你兒,現在倒好,得寸進尺,想讓當你兒媳婦?”
“生意人,向來如此。”賀談吐從容,緩緩道,“而且不管是兒還是兒媳婦,在我的眼里,都一樣。”
“要不這樣,”江永鄴考量全面,皆大歡喜地給出答案,“今兮當你干兒,當我的兒媳婦。”
今源笑一下,“你倆倒是開心了,我養這麼大的兒,就是為了讓嫁人的啊?!做什麼夢!”
江永鄴:“你這話說的,兒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畢竟咱倆這麼多年,嫁到我們家,總不會苦累,保準讓每天開開心心的。”
今源白他一眼,拿起球桿,走到外面:“誰說要嫁出去?嫁不嫁人,我都無所謂。”
江永鄴跟上去,“肯定還是要嫁的,你不還有個兒子嘛,以后會有兒媳婦的,兒就放手吧,讓結婚吧。”
“我又沒強制不結婚。”
今源雙手繃直,用力,揮桿。
白高爾夫球在空中出優的曲線。
他滿意地笑了下,“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想和什麼人在一起就在一起,”頓了半秒,他輕蔑目掃向剛才問他提親的兩個人上,譏諷道,“什麼年代了,還父母之命、妁之言?你倆真老土。”
被好友嘲諷,江永鄴很生氣。
反觀賀,坐在位置上,笑容平和。
……
這陣子今兮在賀家養傷,賀司珩只要不值夜班,每晚都回賀家住。
下午臨時有臺手,導致他今天回家有些晚,已是晚上十點。
客廳的電視機放映著時下最火的古裝劇。
賀眼也不移,盯著電視。
“爸,不上樓休息嗎?”賀司珩走過來。
“晚點,你吃了沒?”
“吃了。”
“要讓廚房給你弄點夜宵嗎?”
“不用。”
簡單幾句對話后,賀司珩意識到,他是特意在這兒等自己回來。
賀司珩:“爸,您找我有事兒?”
賀拿起遙控,把電視給關了。
他雙手抵著膝蓋,十指纏繞,思忖片刻,沉聲道:“我今天剛和你今叔叔打完球,順便,聊了幾句。”
賀司珩倦怠的眉眼,染上幾分正經神。
“聊……今兮了?”
如果沒聊到今兮,賀也不至于大晚上不睡覺,在這里等他。
賀點頭:“聊了一些。”
他問:“今兮是不是不怎麼和家里聯系?”
賀司珩:“嗯。”
“什麼時候開始的?從弟弟生下來之后?”
“……您都知道,還問我干什麼?”
以今家和賀家的關系,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呢?
俗話說的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今家這本經,像極了叛逆和父母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這種狗的劇。
但再叛逆,也得有個度。
今兮都二十四了,該懂得、不該懂得,都懂,還和家里鬧不愉快,屬實有點兒小家子氣了。
怕賀對今兮產生誤解,賀司珩說:“爸,在您說接下去的話之前,能夠讓我先說幾句嗎?”
賀攤了攤手,“你說。”
賀司珩眉目沉靜坐在位置上,前后思索不到十秒的時間,聲音低沉。
“站在今兮的角度,這個年紀突然多了個弟弟,確實是很難接的事兒,更何況今叔叔他們還瞞了那麼久。”
“孩子本就敏多疑,加上您這個年紀,難免都有些重男輕的念頭,就會想,是不是對的父母而言,九十分的兒,比不過六十分的兒子?”
“您可能不知道,今兮住院,沈伯母來看,是順便來看的。因為今宴高燒,沈伯母來醫院,等到今宴高燒退了,沈伯母就離開,第二天早上才回來醫院看今兮。”
“其實這種事放在我上,我無所謂。但是今兮是孩子,爸,您也年輕過,和媽媽談的時候應該就知道,孩子是究極麻煩的一種生,容易胡思想。”
一長串話說完,賀司珩雙瞳清亮,與賀對視。
賀從沒想過自己的兒子會有這麼多的耐心,也沒想過他會為了維護一個孩兒,說出這麼多的話來。
他笑容和煦,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真這麼喜歡?”
聞言,賀司珩薄勾起一抹淺淡笑意,“您說呢?不喜歡,我會把帶回家嗎?”
“那就是非常喜歡了,倒也不錯,今兮這閨,我看著好的。又乖又文氣,還有份穩定的工作……”說著說著,賀笑的眼角褶皺加深,“你可能不知道,老江也看上咱家今兮了,爭著搶著要讓當江家兒媳婦。”
“江叔叔?”
賀司珩眉峰挑起冷峻弧度,心底默默給江澤洲記了一筆。
遲早,得給江澤洲介紹個朋友。
他可是個形炸.彈。
賀樂呵呵,驀地,下顎輕抬,怡然自得地說,“可惜,今兮早就進咱老賀家家門了,老江他——晚咯!”
賀司珩輕笑,忽地問:“您和他們說了,我和今兮的事兒了嗎?”
“沒,我心里有數的。”
“嗯。”
“你剛剛,是不是以為我會數落今兮?”
心的不安窺出頭來,賀司珩試探眸昵向賀。
他穩了穩心緒,“不管您要說什麼,是我的朋友,我沒有辦法不站在那一邊。”
賀怔了三秒,忽地笑出聲,“兒子,不錯,有我年輕時的樣子。”
賀司珩搖頭:“媽媽說過,您年輕時不解風,常惹生氣,我可從沒讓今兮生氣過。”
言外之意,我和您年輕時候可不像——我疼朋友,您就只知道氣朋友。
賀瞬間收起笑,面無表地和賀司珩對視。
“……”
“……”
過了幾秒,賀繃不住,碎碎念:“誰沒個年輕狂的時候?什麼不解風,我那是放不羈。”
對此,賀司珩不發表任何意見。
“行了,不想和你說這些,我來找你,就是為了和你說——”
賀語氣平靜,徐徐道,“對我們這一輩的人而言,先有兒子再有兒,那錦上添花;先有兒再有兒子,那雪中送炭。但對我而言,阿珩,我連你不繼承賀氏都不在乎,更何況是別的呢?”
賀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他相信,如果賀司珩從商,一定會將賀氏發展的更好。
可他卻沒要求賀司珩從商。
賀司珩想學醫,賀說好。
賀司珩問他那賀氏怎麼辦?賀說他會找職業經理人。
賀司珩問他會希自己的兒子接管賀氏嗎?賀說,你有想做的,那就去做。我雖說是你的父親,給了你生命,但我并不會足你的人生。
這就是賀司珩接的家庭教育。
上天待他一向不薄,他的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的貴人了。
父母是。
朋友是。
就連工作上的林立勛林教授,也教會他許多。
但今兮不是。
的人生,開篇華麗,卻在中途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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