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道僮都是玄季宮的仙侍,往日玉面天狐是峰主瓊華元君的寵,他們都尊他為“仙君”,方才“請”他走也是恭恭敬敬的,聽謝汋這麼說,不由有些遲疑,都看向郗子蘭。
郗子蘭卻別過頭去,并不看那天狐,也不出言阻止。
謝汋道:“還愣著干嘛?”
兩個道僮忙上前將天狐的四肢用玄鐵鏈縛住。
天狐絕地盯著主人,狐翕張,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有鮮汩汩地涌出來。
謝汋道:“把這畜生送到西華苑去,鏈子鎖好,別讓他再逃出來。”
天狐難以置信地看著郗子蘭:“師尊……”
西華苑是重玄門中豢養靈禽靈的地方,這些靈禽靈與天狐、凰這些靈力強大的族裔不同,大多是些連靈智都未開啟的低等族裔,只能作騎乘之用。
郗子蘭用手捂著,顯是在哭,卻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謝汋譏誚地一笑:“畜生就該呆在畜生呆的地方。敢再對子蘭不敬,我便了你的皮。”
……
狐裘鋪展在燈下,閃耀著緞子般的澤。
“兩位客人真有眼,這件是上好的狐腋裘,你看這油水的,整個凌州城都休想找到第二件!”皮貨店主人是個有幾百年道行的牡丹,長相頗得牡丹花的神韻。
他臉上冒著見到大主顧時特有的紅,“小郎君看,隨便,別客氣。”
若木了鼻子,確定那狐裘上只有上好香料的淡雅香氣,沒有一一縷狐臊味,這才紆尊降貴地出冰玉骨的手,用一手指輕輕了,指尖傳來令人愉悅的。
“小郎君,這皮子怎麼樣?”店主人期待地著手。
若木微抬下頜,淡淡地“嗯”了一聲。
店主人道:“小郎君可是不滿意?敝店還有別的好貨……”
不等他說完,冷嫣已從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玉簡:“就這件。”
若木瞟了一眼:“本座又沒說要這件。”
冷嫣“哦”了一聲,把玉簡又收了回去。
若木皺眉:“本座也沒說不要。”
冷嫣撂下玉簡,干脆把錢袋子往他懷里一扔:“看上什麼自己買。”
若木嫌錢袋臟,用一指頭勾住帶子,向那店主人道:“有沒有天狐皮?”
店主人一驚,店里零星幾個錦華服到客人也將視線投向他們。
店主人隨即著心口笑道:“哎喲,小郎君說起笑話來一本正經的,小的差點當真了。”
只有冷嫣知道他不是在說笑話。
若木失道:“沒有啊。”
指了指方才那件翠寶相花織錦面的白狐裘:“就這件吧。”
店主人兩眼放:“小郎君真是豪爽,是包起來還是直接披上?我看小郎君上衫單薄,水邊風涼,倒不如直接披在上。”
若木“嗯”了一聲,卻不手去接。
店主人瞥了眼他邊的黑子,這子打扮素凈,甚至可稱潦草,腰間還掛著把銹跡斑斑的鐵劍,與那華服年截然不同,但容貌昳麗,神淡漠,自有一不可小覷的氣勢,顯然不是那年的奴仆。
待看到掏出乾坤袋付賬,見多識廣的店主人便對兩人的關系有了大致的猜測。
店主人道:“小的斗膽替小郎君披上?”
話音未落,年袖中飛出一個掌大的小人,通粲若白銀。
小銀人飛到半空中,從店主人手里拉起沉重的皮裘,吭哧吭哧地飛到主人背后,替他披上狐裘。
店主人納罕道:“這是什麼靈寵,小的活了那麼久還從沒見過。”
小銀人瞪了他一眼:“大膽!”
店主人忙作揖道“得罪”,小銀人又飛到他面前,替若木系上帶子。
雪白的出鋒襯得年越發紅齒白,目若晨星。
小銀人道:“尊上的貌果真舉世無雙……”
若木耳子一紅,把小銀人一把抓住塞回袖子里:“要你多。”
冷嫣道:“還要什麼?一并買了。”
店主人一聽,喜出外,又抱了許多珍藏的尖貨出來。
若木挑挑揀揀,指了一件妃簇金面的錦貂裘,向冷嫣道:“這件給你。”
祂的口吻仿佛恩賜,全然聽不出付錢的是冷嫣自己。
店主人見黑子興致缺缺,忙道:“小郎君真是微,生怕小娘子凍著。”
冷嫣道:“我不冷。”
若木道:“你穿得太丑,和本座走在一起不相稱。”
冷嫣便不再多話,接過貂裘披在肩上。橫豎不講究這些,穿什麼都無所謂。
量頎長,眉眼鋒利,偏偏左眼下生著顆胭脂的淚痣,冷中帶艷,妃錦裘換個人穿難免俗氣,由穿來卻自有一種高華,猶如傲雪凌霜的寒梅。
店主人贊嘆道:“小郎君好眼。”不要錢的恭維話滔滔不絕。
冷嫣店主人包起幾件若木看過一眼以上的皮裘,塞進乾坤袋里,狀似無意地環顧四周道:“我前年來過凌州城,差不多的時節,今年似乎比那時冷清了些。”
店主人無奈道:“兩位貴客想必也知道,近來有些傳聞……”
冷嫣點頭道:“我也聽說城里有冥妖出沒,不是說冥妖總與煞霧相伴而生麼?我看凌州城里天朗氣清,怎麼會有冥妖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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