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人,不準離開現場,直至徹底排除嫌疑,倘若讓我知曉,是誰在其中搗鬼,一律送往巡捕房。”秦修遠表嚴肅,掃了在場人一眼,如此道。
他代許書:“你好好調查一下,必定不能放過運和大煙相關品的人,對了,和簽訂雲錦訂單的人涉一下,今晚這些貨就不運輸了。”
“東家,我記住了,不過……”許書看了一眼秦修遠,頓了頓,才道,“如此一來,若對方不合作了,損失巨大。”
秦修遠的麵凝滯起來,他何嚐不知曉這次的訂單巨大,從今晚出問題開始,對秦家的生意就是一種打擊。
但他心裏,有比金錢更加看重的東西。
秦修遠堅定道:“大煙害了我的母親,又害了我的小妹,自從大煙流出暗市,破壞了多家庭,生意沒了,可以重來,若是大煙從我這裏流出,是一輩子的良心不安。”
“何況,現下,南北各地,都明文止大煙,不能為的事,千萬莫牽扯其中。”秦修遠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許書明白秦修遠的意思之後,用力的點點頭。
秦修遠離開長江碼頭,去往了寧海公館,許久未歸這個家,在踏院子的一剎那,他的心,倒是像莫名地被了一下。
不過,實際上,他有回來過一次,季冬時節,下了第一場雪,他隻是悄悄地在書房待了一晚,寫了一首詩之後,便發呆到天明。
他還記得,尋常,他和沈如故閑話家常之時,有談論過冬季。
寒,怕冷,卻又極其喜好下雪的天。
後來,他從青慈丫頭那裏得知,沈如故小時候,在沈公館,和二哥沈崇宇以及三哥沈崇樓打雪仗不亦樂乎。
秦修遠著閉的寧海公館中門,心裏倒是生出了一想法,也許,喜歡的是冬季裏,和沈家人在一起的那種歡樂時吧。
這一次,沈崇樓來了南京,是否和過麵,他不知。
就在秦修遠邁開步伐,就要朝裏屋走去時,裏麵飄出了青慈的聲音。
“小姐,你的手怎麽還這麽冷?”青慈如此道。
秦修遠的心,有些擔心起來,就知道不會惜自己,上次他讓人送來加厚的氅沒有披著嗎?
想到這裏,他加快了步伐,他的手剛落在門扣上,又聽到了沈如故的聲音。
“你也看到他了,他變了,讓人心生害怕。”沈如故用著輕的嗓音說道。
‘他’是誰?沈崇樓嗎?
秦修遠頓時間僵住,手久久停在上方沒有扣門,忽地,他覺夜裏的南京,更冷了。
就知曉沈崇樓來南京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秦修遠腦海中閃現過沈崇樓勢必將來要帶走沈如故的模樣。
沈崇樓死裏逃生,加之在憂外患的局麵中贏得了勝利,自然和以往的沈崇樓不一樣。
秦修遠漸漸明白,是他理解錯了,沈崇樓本不是通過長江碼頭這件事和他宣戰,沈崇樓帶著目的來南京,所有的事必定對於沈崇樓來說,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那麽,沈崇樓早就宣戰了,時間可不是今晚,比他明白的早更多。
也許,沈如故想的沒有錯,從他利用江北和中山商行合作的那一刻起,從他未放棄過報複沈家開始,沈崇樓和他兩兩相爭不是論爭誰是贏手,而是兩敗俱傷。
在權力上,沈崇樓盛架之上,來了南京,即便將他弄得半死不活,可沈崇樓也死了一個爹。
沈家和秦家之間的裂痕隻會越來越大,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修複不了,隻能一錯再錯。
秦修遠苦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原本掛著擔憂之的臉,耷拉下來,最後在寒風蕭瑟的冬夜,冷了臉。
……
夜深了,沈如故沒有睡意,青慈瞧著靠在雕花椅上,有些發紫,便給沈如故生了一個火爐。
沈如故瞧著裏頭的碳火冒著紅的火星子,倒是有了幾分暖意。
腦海中依舊是沈崇樓揮之不去的話語,閉上眼又是自己生了氣不歸家的丈夫,這兩個人,讓在原本安穩平靜的生活中離,困頓到了他們的世界。
然而,分乏。
曾幾何時,聽老人說,深不壽慧極必傷,是有一定道理的。
沈如故睜開眼,看了看青慈,道:“我的太失敗,若是額娘未離開,若是父親未死,是否有人能夠教教我?”
“小姐……”青慈不知如何安沈如故。
也沒父母,打小就待在沈公館,也不知曉有父母是個什麽樣的滋味兒,又何來話語安沈如故?
碳火漸漸地漫延,燒大了,怕出事兒,青慈隻好去撲滅。
一盆水澆下去,頓時間,刺啦一聲,紅的碳火都消逝,很快,白的煙嫋嫋上升,嗆得人不行。
“小姐,你去外頭氣,我拿東西……咳咳……扇扇,不然嗆死人嘍。”青慈一邊咳嗽一邊對沈如故如此道。
沈如故點點頭,立馬去開窗戶,又從裏麵打開中門,就要回去幫青慈的時候,不經意地瞥見門檻之外的一雙腳印。
有些懵,看上去,是男子的腳印,晚上的雪下的大,積雪容易印下鞋底的花紋。
隻是,後來的雪已經將原本的花紋去,隻剩下屋簷遮擋的地方,剩下些許的痕跡。
而這種紋路,沒記錯的話,來自雲錦坊。
許書今晚在長江碼頭理運送的貨,來寧海公館的隻有……秦修遠。
秦修遠一定來過,隻是,他為何不進來?
就像那晚一樣,明明回來過卻待在書房裏,他似乎有意躲著,即便之前去過雲錦坊,仍舊在閣樓上找不到人。
沈如故朝外頭看去,環顧四周,未曾看到秦修遠半點蹤跡。
他走了?
不喜好和人置氣,總覺得冷戰的方式,不適合自己,而又嫁給了秦修遠,必定是要和秦修遠過一輩子的。
難道,一輩子都要這麽過下去?
沈如故越想,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憋屈。
於是,朝外麵大了一聲:“修遠,你還在嗎,我知曉,你來過,你為何要躲我?”
沒有回應,倒是過後有積雪從房簷凋落在地,好在沒有邁步出來,不然定然砸到的頭上。
啪嗒,又一堆積雪落下來,之前沈如故以為是恰巧,現下,倒是懷疑屋簷上方是否有人。
沈如故即刻從裏麵出來,然後朝上麵看去,卻沒有半點人影。
是太過疑神疑鬼,秦修遠並不是武藝超群的人,深夜爬到房頂上的事,他不會做。
沈如故手扶額,最近,一定想太多了。
客廳裏麵的白煙很快被青慈驅散,瞧見沈如故站在外頭,僵住的模樣,青慈以為是人凍僵了。
青慈連忙跑出去,道:“小姐,你趕進去,莫讓寒氣骨。”
“你之前還讓我出來呢。”沈如故回過神來,為了轉移自己的思維,便和青慈開了這麽一句玩笑。
青慈笑道:“之前是有嗆人的煙,此刻裏麵散的差不多了,進去吧。”
沈如故嗯地應聲,在進去的一剎那,還是朝外麵看了一眼。
最後,自己搖了搖頭,心裏直怪自己多想。
……
頤和公館,瀚哲早早候在這裏,布置在南京的暗線,時時來稟都是說沈崇樓仍舊在寧海公館。
他知曉沈崇樓至始至終都忘不了沈如故,所以,也不好讓人催。
但,天畢竟太晚,加之,今夕不同往日,沈崇樓的份容易引起人的注意,還有,從沈崇樓大病一場之後,大夫再三叮囑,不能過度寒。
這樣一來,瀚哲怎麽能不擔心。
當擺鍾響起整點的聲音,瀚哲坐不住了,就要出門,卻聽到外頭一陣聲響。
瀚哲迎出去,是回來的沈崇樓。
沈崇樓麵並不好,瀚哲本想問不是說去燕子磯麽,怎麽到頭來又去了寧海,可瞧見他如此模樣,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大帥,洗洗睡吧。”瀚哲道,“明早還需你過去看看中山……”
瀚哲的話,還未說完,沈崇樓便抬手打住,瀚哲噤聲。
沈崇樓找了把椅子坐下,對瀚哲道:“你先去睡吧,我不困,我先坐會兒。”
瀚哲知曉他的習,倘若他想坐會兒一定不會想讓人在旁守著,瀚哲便退下了。
沈崇樓的手放在雕花椅的兩側扶手上,上麵的雕花紋路,卻像是一下一下烙在他的心頭。
夜有多安靜,的嗓音就有多響徹,仿佛,此時此刻,他的耳畔仍舊是沈如故的聲音。
一聲聲著秦修遠,像是沒有了這個丈夫,就了什麽似的。
他來南京之後,不是沒有聽暗線說秦修遠一直住在雲錦坊,想必夫妻兩人鬧了矛盾。
沈崇樓想到這裏,卻笑了起來,但笑之下,有多苦之味,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原來,即便沒有的兩人,相久了,也會在乎對方,畢竟,有了對方的生活,而對方也融了自己的生活。
也會在乎秦修遠的,那麽,他是否能夠理解,早已開始試著忘了他,放下他?
可為何,他如此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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