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安排的早飯很盛。夏老爺子吃的很滿意。他自己倒是並不在意吃些什麽，但這麽多人在夏至這裏做客，夏至這樣的招待法讓他覺得非常有麵子。    早飯還沒吃完，夏秀才就領著田氏來了。    “你們吃了嗎？沒吃就一塊吃點兒。”夏老爺子就和在家裏一樣跟夏秀才和田氏話。夏至幾個也起跟夏秀才、田氏招呼行禮。    “已經吃過了。”夏秀才笑著回答。他讓大家夥繼續吃飯，他和田氏在旁邊等。    趁夏老爺子和夏秀才話，夏至好好地打量了田氏幾眼。住到府城來，田氏的著打扮和在家的時候就不一樣了。梳著溜溜的頭，穿著最好的那套襖，另外還有一件厚披風，卻是夏至之前不曾見過的。    看來進城之後，夏秀才還幫田氏置辦了新裳。    田氏的神舉止也和在家裏的時候有了不同。在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跟前並不大開口，都是讓夏秀才話。不過並不像在家裏的時候表現的那麽不遜，也沒故意什麽難聽的話。    這可能跟李夏在座有些關係。    田氏並沒有帶二丫來。按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來了，田氏應該帶二丫過來行禮話的。其實田氏並不是不懂這些道理，應該就是故意的。    不摻雜個人緒地，田氏的這種行為頗有些傲的意味。不得不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麵前盡兒媳婦的本分。在大興莊不怕人，但是在府城，在文山書院，不能不有所顧忌。可又不願意完全的屈服，所以就總會找機會紮點兒刺兒。    然而田氏忘記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對本就沒有任何期待和要求。這樣一件事兒，他們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雖然夏秀才回答已經吃過了飯，但夏老爺子非要讓他上桌再吃一些。在家裏的時候夏老爺子也是這樣。    莊戶人家大多日子過的不容易，做爹娘的首要任務就是喂飽自己的兒。其實在界也是這樣的。夏老爺子雖然幫不了夏秀才更多，但有什麽好吃的，卻總會想到夏秀才。    多吃一些不會有問題，可若是稍微著一點兒，那就是大問題了。    而且，夏老爺子心裏還有另一層想法。他不用去看，就知道夏秀才的夥食肯定是遠遠比不了夏至這裏的。    夏秀才本來不肯，但夏老爺子執意讓他坐。他也隻得坐了下來。他還讓田氏跟他一起上桌。田氏整個人就有些僵，什麽都不肯上桌，隻自己吃飽了。    “這的飯，我怕不大腸胃。”田氏僵著臉道。    這句話火力範圍很廣。不過因為夏至是這裏的主人，田氏即便不是主要針對夏至，對夏至的影響也是最不好了。    可在場的都是自家人，除了一個李夏。    但李夏其實比自家人還自家人。他跟黑魚兒挨著坐著，除了剛才起恭恭敬敬地跟夏秀才和田氏話之外，他似乎本就沒注意夏秀才和田氏還了什麽別的。    夏至可聽不得田氏這樣話。剛要話，就見夏老太太淡淡地開了口：“差點兒忘了。昨老大你著了涼。這人一著了涼，胃口就不好，隻怕是啥都吃不下去。”

    這麽一句話，就將田氏那句所謂的不腸胃解釋的清清楚楚了。是田氏自己的子有問題，不關別人的事。    “老大媳婦，你要是不看我們吃飯，你就上旁邊屋子裏歇一會去吧。”夏老太太又對田氏，這顯然是關心田氏的話。    不過在田氏聽來，這話就很不是滋味了。詫異地看了一眼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穿著一件青緞子的大襟襖，除了穿戴比在大興莊的時候講究些，其餘並沒什麽不同。可在大興莊的時候，夏老太太對一直是一味的容讓，什麽時候這麽綿裏藏針，這般不著痕跡地彈過。    田氏心中添了一層怯意，當下眼頗有些不善地看了夏至一眼，然後真就在丫頭的帶領下往旁邊的屋子裏去了。    “你媳婦要是子還不大好，就讓好好歇著。咱們跟也不講究這些個。”夏老爺子就。    “沒事。沒大事。”夏秀才就，“一會還大家去見山長。也跟著去。”    夏老爺子就明白了。    那邊李夏很自然地夾了個蝦餃放到夏老太太麵前的碟子裏。“大~，我也不知道你吃啥不吃啥。你老嚐嚐這個蝦餃，趕明兒我帶你老上粵來樓，那點心的花樣更多，啥都有。”    夏老太太笑的瞇了眼睛：“這就好。這就好。”    夏老爺子那邊看夏秀才不怎麽筷子，就給夏秀才夾了兩樣點心，還讓他喝一點兒黑粳米熬的粥。    “這都不占肚子，好克化。你又看書寫文章，還得教學生，要多吃些。”夏老爺子輕聲地對夏秀才。    “我讓我爹上這來吃飯。我爹總不來。還得我這做好了，用食盒給我爹送過去。”夏至就笑著了一句。    夏秀才點頭，夏至確實常送飯菜給他。    “往後不用了，有你~娘照應著我。”夏秀才又告訴夏至，是李山長因為田氏帶著二丫來了，另外給他換了個住。    那住比原先的住要寬敞些，一個院子裏就住了他和另外一個先生，總共兩戶人家。    “孫先生一家都是很好相的人。”    “等會從山長那回來，我上你那地方看看去。”夏老爺子就，完了才想起來問夏秀才方不方便。    “爹，看你的。這有啥不方便的。你老啥時候想去就啥時候去。”夏秀才略有些急切地。    夏老爺子知道，大兒子是誤解了他的意思。“我是怕你們書院有啥規矩。我們這一大群人，再攪擾了大家夥……”    “沒有的事兒。”李夏忙就笑著道，“你老去書院，啥時候我們都歡迎。”    吃過了早飯，夏至吩咐人撤了桌子，又上了香茶來。夏老爺子、夏秀才和李夏在廳中話，夏老太太就和夏至到東屋外間。    田氏正呆呆地坐在炕沿上。

    “老大媳婦，你好點兒了沒？”夏老太太問田氏。    夏三嬸帶著夏楊，還有孫秀兒、孫蘭兒，臘月、陳杏兒幾個姑娘都跟進來。田氏雖然臉並不好，卻也沒像剛才那樣了。    這會工夫，已經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夏老太太為什麽改變了對的態度。    田氏認為，夏老太太是被夏至的財大氣給打了，為了結夏至，所以一改以往老好人的做派，開始彈了。另外，夏老太太這樣的做法應該也是在警告。    如果想在人前給夏至沒臉，不僅不會如意，夏老太太會護著夏至，然後讓難堪。比如一會到李山長跟前，或許他們還能見到李山長的夫人。    那個時候，就得老老實實的。    畢竟，已經見識過了夏老太太的厲害手段。    “沒啥事了。”田氏一邊著話，一邊竟從炕沿上站起來。這般懂禮，卻是前所未有。夏至在一邊笑嗬嗬的。早就知道，田氏其實是個很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    如果用不那麽好的詞句，法就更為簡單。田氏就是……欺怕。    “娘，一會我和他爹還用跟去嗎？”夏三嬸聲地問夏老太太。    “你和孩子們就不用去了。……讓老三跟著去給山長磕個頭吧。”夏老太太想了想就。這不僅是對李山長有禮，也是夏老太太一片私心，想要提著點兒自己的兒子。    雖然事事順從夏老爺子，而且這裏是夏至的地盤，但這件事，是能夠做主的。    然後夏老太太又打量了田氏兩眼：“老大媳婦，你不是有兩樣出門的首飾嗎。咋今一件都沒戴？”    田氏看了看夏老太太，又飛快地掃了一眼夏至。這個時候，已經不敢像原先打算的那般了。    “……是有兩件，早就不時興了。戴了讓人笑話，還不如不戴。”    這話不完全是假話，但也不完全是真話。田氏這般打扮過來的本意，其實是想從夏至這裏得兩件首飾的。    夏家人都要麵子，總不能別人都打扮的鮮鮮，穿金戴銀，就讓一個人禿禿的吧。在府城這幾別的事或許沒辦，卻已經打聽清楚了夏至的家底。    夏至可比想象的有錢多了。    有這麽個有錢的閨，做娘的卻窮這樣。人們看見了，肯定會夏至的不是。本就不用開口，夏至為了名聲就得拿出好東西來給穿戴。    即便是現在，田氏也是這般想的。不過卻已經不敢用惡劣、訛的態度來促這個目標的實現了。    田氏的目的，夏至看的很清楚，夏老太太也看出來了。夏老太太就問夏至一會打算穿什麽。    “我在披一件披風就行了。”夏至微笑著。對於金銀首飾並不熱衷，所以頭上隻有兩隻釵，耳邊還是那對的耳扣，腕子上也不過是一對細細的絞鐲子。那個早就買了金項圈也不大戴。    “李山長和他夫人都不是看人裳的。”夏至告訴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就明白了。扭頭對田氏：“啥時興不時興的，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裏講究的了。老大媳婦，我白幾句吧。咱們的家底是啥樣你都知道，老大能掙多銀錢你也知道，家裏的花銷也不用我再跟你，你也當過家。咱們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要跟人家比時興，咱們是比不了的。”    田氏的臉就紅了。    夏老太太隻當沒看見：“你要是覺得禿禿的不好看。我這倒是有兩件能借給你。你總不能跟十六借。姑娘用的東西，你戴著不合適。戴我的還好些。人家知道了也不能你。”    “我就啥也不戴了。”田氏知道，今是占不著什麽便宜了。反正這樣出去到時候丟的也是夏家的臉。    “你戴與不戴都由著你。你們也不是孩子了。你和老大的臉麵名聲，也隻在你們自己。鄉下秀才、教書先生，這般並不稀奇。……老爺子臉麵，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這是咱們的本罷了。”    夏老太太這樣一，田氏還有的那麽一點點兒僥幸的心思算是完全給滅了。    今去見李山長的人有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夏至、黑魚兒，還有夏秀才、田氏、夏橋、樹兒和夏三叔。其餘的人今沒事，們都跟夏至想出去逛逛，又怕麻煩夏至。    “這有啥好麻煩的。我安排人領你們去逛。不過今你們就在東市逛吧，別往遠去了。”夏至就笑著，“記住了，萬一走丟了啥的，就找那些正經買賣鋪子的人，是寧華堂的人，讓他送回來。我這安排了人有賞。要不讓他們送你們去點絳也行。”    “十六啊，你把我們都當孩子了。”夏三嬸和其餘人都笑。    “我看十六這安排的就周全。你們沒來過府城，在咱臨水鎮的集上人多了還能走岔了呢，到這更是。都別當笑話，好好把十六的話記住了。”夏老爺子誇夏至想的周到。    他這一發話，就沒人敢笑了，都會牢牢記住。    夏至這才放心。    這邊夏至一行人出發去見李山長。隨後夏三嬸一眾“遊客”也出了門，直奔東市去了。    李山長是在文山書院見的夏老爺子。    “……好些年沒見山長大人了，我給山長大人請安。”夏老爺子見了李山長就非常的客氣。    李山長忙就扶住了夏老爺子，不肯他的禮。“多年沒見，老爺子風采依舊啊。”    夏老爺子笑：“老了，老了。山長大人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兒都沒變。”    “我也老了，哈哈。”李山長大笑。    眾人都過來行禮。李山長先將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讓到椅子上坐了。夏三叔來之前了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囑咐，是跪下來給李山長磕了頭，是代替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激李山長這些年對夏秀才的關照。    “你、你們這……”李山長無奈了禮，覺得很過意不去，“這也太實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