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裏，夏老爺子很忙。他樂於助人，在大興莊有威、人緣好。正月裏各家請客，很多都不了他。夏老爺子每趕場似地去赴席，回來的時候總是滿麵紅、樂嗬嗬的。田富貴家還有武老太太家請客，夏至和黑魚兒還跟了去。    這番忙碌之間，夏家還辦了另外一件大事。    孫四兒早就瞧上了陳家大哥，兩家借著夏家這座橋梁接了之後，陳家覺得孫四兒這個人還算可，而且孫秀兒確實是個俊俏能幹的好姑娘。孫秀兒和陳家大哥也見過幾次麵，還談過。年對對方也沒有什麽意見。    雙方都十分有意了，就請了田富貴做人，雙方在正月裏正式地相看、定親。人雖然是田富貴，但見麵的地點還是在夏家，也是夏家負責招待。    相看、定親的日子就選在了正月初十。    陳家和孫四兒都是場麵上的人，辦事舍得花錢。一個提前一就扛了半扇豬來，另一個當趕車來，就從車上搬下簍水果，還有剛破冰從湖裏麵撈出來的鮮魚。    夏家自然也要給兩家人做麵子。夏至提前跟李掌櫃知會了，依舊請了聚賢酒樓的大廚來，就在院子裏搭起了灶臺棚子，熱火朝地備辦酒席。    一眾大蘿卜頭們就在院裏玩耍笑鬧，上房屋子裏確是陳家和孫家的人，還有夏老爺子、田富貴，大家夥在談笑風生。    陳家和孫四兒都是風火兒的人，既然心裏都特別的樂意，就不會嘰嘰歪歪的。陳家準備了厚的定禮，當場就跟孫四兒把婚期給定下來了。    莊戶人家一般不會在農忙的時候辦事，所以陳家大哥和孫秀兒的婚期就被定在了臘月裏。那個時候正是農閑，也是莊戶人家辦婚事的高峰期。    孫秀兒也不過才十五歲，在夏至看來，孫秀兒還是個中學生呢，談都算早。但是在這個年代，十四歲就做媳婦的姑娘並不。夏至也隻好境隨俗，其實現在心裏已經慢慢地接了這些。    北鎮府的風俗，過了年就長了一歲。孫秀兒十五歲的生日還沒到，就算是等到臘月，也才滿十五歲。一嫁到陳家，就是陳家的長孫媳婦了。雖然上麵有兩層婆婆罩著，但慢慢地也要承擔起責任來。    不得不，這個年代的年和們都比較早。孫秀兒在家中做慣了長姐的，到了陳家應該也能應對的很好。陳家願意定孫秀兒，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陳家後院上房東屋和院子裏都熱熱鬧鬧的，西屋裏就安靜很多了。孫秀兒端端正正地在炕上坐著，一眾姑娘們或是在炕上，或是坐在地下的凳子、椅子上，大家雖然笑笑的，但卻文靜了很多。    定親的日子，定親的兩個人卻沒在一。陳家大哥正在院子裏和夏橋、陳家二哥一起看著蘿卜頭們。    那個圍著陳家大哥蹦蹦跳跳，穿著綢緞裳，還戴著頂青綢帽子打扮的特別富貴的男孩，就是孫秀兒的弟弟了。陳家大哥對舅子自然是沒的，他帶慣了弟弟妹妹，領著舅子玩了一會就贏得了舅子的心。

    孫秀兒隻姐弟兩個，平時帶著弟弟，自然玩不出陳家大哥那麽多的花樣。孫秀兒跟大家夥著話，眼角的餘就時常往院子裏看。的目沒看別人，就跟著陳家大哥和自己的弟弟轉了。    看著自己的弟弟和未來的夫婿玩的那麽好，孫秀兒臉上的笑容就更甜了。    雖然是父母做主的婚事，但陳家大哥和孫秀兒也算是互相看對了眼，是一對有人。    這個年代，盲婚啞嫁自然還是有的，不管是莊戶人家還是高門大戶。然而像這樣比較人化的婚姻也很多，各階層都是如此。    陳杏兒也在炕上坐著，坐的離孫秀兒最近。孫秀兒也肯下功夫討好未來的姑子，兩個人的脾氣很合。孫秀兒待陳杏兒好，陳杏兒也肯親近孫秀兒。這個時候，孫秀兒正拿著一塊帕子，給陳杏兒疊花樣。    孫秀兒的弟弟就跑了進來，手裏還捧著一個裝滿了炸丸子的碗。這是剛出鍋的丸子，一個個~巧~玲~瓏、金黃噴香，是聚賢酒樓大廚的拿手菜。孫秀兒的弟弟笑嗬嗬地，就讓孫秀兒吃丸子。    孫秀兒飛快地朝窗外看了一眼。陳家大哥正在院子裏靠近窗臺的地方朝屋子裏麵張。年的目略微一接，立刻都移開了。    孫秀兒知道，這肯定是陳家大哥讓自己的弟弟送丸子來給自己吃。雖然未婚夫的這番心意讓心裏很甜，但是這裏畢竟不是他們自己家，而且還有這麽多姑娘在場。    孫秀兒的臉就紅了，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陳家大哥就算是想讓吃到剛出鍋的丸子，也該讓別人送來。讓自己的弟弟送過來，這太顯眼了。    陳家大哥畢竟還是年，隻想一心討好未婚妻，事做的有些刻意，急切。    可是這樣，也很有趣。    夏至在一邊將一切都看在眼睛裏。抿笑了笑，就手將丸子接了過來，還誇了孫秀兒的弟弟幾句，他很心。    “剛才就聞見了香味，我們正想要這個丸子吃呢。”然後，就將丸子分給在座的姑娘們。    臘月是自家人，怕別的姑娘不好意思吃，所以就先做了榜樣。果然，姑娘們見臘月吃了，這才都笑嗬嗬地出手。    然後夏至就將丸子碗塞到了孫秀兒的手裏。    孫秀兒看了夏至一眼，就猜到夏至肯定是知道了。臉上更紅，碗拿在手裏不好放下，也不好就那麽端著。    夏至就先笑了起來，然後其他姑娘們也意識到了什麽，跟著笑了起來。    這笑帶著十足的善意。    孫秀兒雖然害，但子曆來開朗大方。到了這個程度，也放開了。五月在座，並不肯這樣放過孫秀兒。    “哎呀，陳家大哥在外頭眼眼的。他想給媳婦送吃的，咋不自己進來，還打發舅子來了。”五月笑著，一麵就攛掇孫秀兒的弟弟，讓他把陳家大哥到屋子裏來話。

    孫秀兒的臉又紅了，還是瞪了自家的弟弟一眼，目中帶著警告威脅的意味。孫秀兒的弟弟也不傻，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把自己姐夫來。所以他就嚷嚷了一聲：“我才不！”然後就跑出去了。    屋子裏頓時又是一陣哄笑。    孫秀兒的地跑出去，就撲到了陳家大哥的上。這孩子沒有哥哥，所以特別的稀罕自己的姐夫。    “這要是住的近就好了。”五月就開口道。如果陳家住的近，往後陳家大哥可以多帶帶舅子，還可以幫襯老丈人一家。    “這住的也不遠啊。”陳杏兒聽不得一點兒不好的話，就開口反駁五月，“我們兩家都有車，不用半的工夫就到了，啥都不耽誤。我娘了，往後我嫂子啥時候想住娘家都行。我嫂子的弟弟樂意住我們家，住多久都行。”    顯然，陳家平時是談到這個問題的，所以陳杏兒才會的這般順溜。    孫秀兒的臉沒那麽紅了，眼睛裏都帶了笑意。    五月不過是看著別人高興，所以本使然，就非得找出點兒缺來。被陳杏兒給嗆了這幾句，當時也不好發作。    孫秀兒不是好惹的。    “那可好。秀兒姐就是有福氣。”五月笑著道。    晌午，夏家後院上房擺開了酒席，大家吃的高高興興的，陳家老爺子和孫四兒都喝醉了，直到傍晚才散了。    正月裏，各家的事都多。雖然夏老爺子竭力挽留，但陳家老爺子一行人還是沒有住下，趕夜路走了。    大家都散了，夏老爺子的歡喜勁兒一點兒都沒散。他就喜歡這樣~人之的事。而且他還相信一些老令兒，覺得就一門姻緣那是相當行善積德的事。    陳家大哥和孫秀兒定了親，夏家在正月裏再沒什麽大事。他們定好了，正月十三就要去府城，隻是究竟都帶誰去府城，這件事還得商量著定。    夏老爺子、夏老太太和黑魚兒這是必定會去的。然後就是夏橋和樹兒。夏三叔這臘月、陳杏兒也是必定要去的。    夏三叔和夏三嬸主留下看家。但是夏林張羅著要去。夏三嬸就覺得如果夏林去了，肯定得是夏老太太照看，覺得夏林會給大家夥添麻煩，就不讓夏林去。    “往後咱再去。你十六姐就在府城，往後咱啥時候去都行。”夏三嬸哄著夏林。    夏林再懂事，他也隻是個幾歲的孩子。後來他都哭了。這是還想去。    “你們倆看家，我帶著林子吧。”夏老太太不忍心，就忙道。    “娘，你到那兒肯定事兒多了。還得照看龍，林太了，要是大幾歲，再懂點兒事那還沒啥。……這回就不讓他去了。”    夏林委屈。他腦袋瓜轉的還快的，就邁著短走到夏至邊，抱了夏至的，他也不話。    夏至不了這個。“那就把林子帶上吧。我和臘月，我們也能照看他。要不，三嬸你也跟我們去吧，就讓我三叔看家就得了。”

    夏三嬸就有些心猶豫了。還得跟夏三叔再商量商量，然後還得看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心裏樂意不樂意。    至於夏二叔那一，夏至本來想著他們肯定最麻煩，都得爭著搶著的去府城。不過，夏老爺子跟夏二叔了一句，讓夏二叔把心思放在過日子上頭。出了正月初十，臨水鎮的大集上又有了人。    夏老爺子的意思，是不讓夏二叔和夏二嬸去，讓他們留在家裏看家，然後再去集上做生意，好能多攢點兒錢，平常過日子是一方麵，然後還得準備給夏柱和郭玉環辦事。    夏二叔和夏二嬸竟然沒怎麽爭辯就答應了。五月和七月也沒要求跟著去府城。夏二嬸要求夏老太太把夏楊帶上。    “我們都不去，就讓楊跟著他爺他還有他姐去府城幾福。”    夏老太太不好拒絕。    夏至覺得夏二嬸臉太大，不過也沒話，就是看了夏老爺子一眼。    夏老爺子就幹咳了一聲：“楊多大點兒，這回去府城事兒多，一眼照看不到他出了事兒咋辦。這孩子上回在府城嚇著了，你當娘的多用點兒心，好好帶著他，別再落下啥病啥的。”    他這一發話，夏二嬸雖然心中不滿，但最後也得接。    “我二叔一家都留下看家，那讓我三叔三嬸都去吧。”夏至就，“到了府城，有啥事我三叔還能在外邊幫著張羅。”    長生親，舅舅們都應該到場。夏二叔不去，隻有夏秀才也不大好，夏三叔最好是能親自去。    夏老爺子也想到了這一點：“那老三也跟著去吧。”    去府城的人選，就這樣定了下來。    然後，就是隨禮的事。    夏家已經分家，給長生隨禮就不能隻出一份，每一都應該出一份。其他幾早就把東西都準備好了。隻有夏二叔和夏二嬸還在妝憨兒。    夏二叔和夏二嬸想的好。他們前些日子去羅屯兒串門的東西都是老兩口給準備的。老兩口子年前和過年接了不的禮，隨便拿出點兒啥來就夠他們給長生的隨禮了。    可這一次，夏老爺子似乎並不打算替他們出錢出了。    “你統共就這麽一個外甥。親這麽大的事，你們人不去，禮得到。”夏老爺子問夏二叔和夏二嬸給長生準備了什麽東西隨禮。    夏二嬸就不言語。    夏二叔不能再妝憨兒，他眨了眨眼睛，幹脆厚了臉皮跟夏老爺子哭窮：“……攤上我這麽個窮舅。爹，我能拿出啥來。就把我家底都拿出來隨禮，也丟長生的人。爹啊，你老……”    夏二叔的眼睛就往櫃上溜。這暗示的意味就很明顯了。    夏老爺子隻做不明白。    夏二叔沒辦法：“爹，要不，你老先替我墊上。等我往後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