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錦默了默,自覺地將磨破皮的掌心攤開朝上。
男人神專注,糲的指腹住的手,微弱的天將他左臉襯得十分細膩,虞錦艱難地移開目,忽然想起什麼,問:“王爺是特意來尋我的?那、那是所有人都知曉了?”
沈卻清楚在擔憂什麼,道:“我恰好得知而已,放心,不丟人。”
虞錦心下頓松,訕訕應了聲“哦”。
待兩只手都涂抹了藥后,男人忽地停住,口吻平緩道:“真的不能讓我看看上的傷?虞錦,我是要娶你的,真的沒事。”
視線對撞,虞錦驚得呼吸一滯,下意識回手,“你”了半響,脖頸至耳爬滿云霞,顛三倒四地說:“王爺胡說八道什麼,父親又沒應了你的娉……什、什麼沒事,這怎能說沒事呢!而而而且——”
而且什麼?
虞錦卡殼,停頓了半響,哦對了!
直背脊,擲地有聲道:“而且王爺不是說,不喜奢之,若是娶妻,盼之擅武嗎!我可半點不擅武,如何能嫁?”
沈卻有一瞬短暫的沉默,因他一時沒想起他何時說過這種話,但他很快便想起來了——
當初這話有一半是用來搪塞貞慶帝,有一半實為他所愿。那時他想,倘若非要娶妻,王妃最好是個不必令人心之人,垚南山高水遠,他周遭險惡難測,若是王妃擅武,便能省去很多麻煩。
彼時沈卻確實如此想。
見他沉默半響,虞錦深呼吸道:“王爺果然是如此想的,我不擅武,王爺很是失吧?且我也不似玥公主能為王爺苦學騎,我這輩子都學不會!既如此,王爺又何必委屈自己來娶我。”
沈卻摁住起的子,“你是在惱自己還是在惱我,亦或是,惱玥公主?”
虞錦微怔,臉上是一種被破心事的茫然。
“若是惱自己,大可不必,你學不學都好,我教你擊只是為防止上回王府刺殺一事,便是不學,你周遭也有暗衛無數。若是惱我,你要是覺得幾年前我尚未見到你時的所思所想有必要禍及如今的話,許你惱一刻鐘。但若是為玥公主——”
沈卻停頓片刻,無甚緒道:“與我何干,豈非殃及無辜。”
虞錦他這一通條理清晰、無懈可擊的長篇大論弄得懵怔片刻,覺得甚是有理。
稀罕道:“王爺……還能一氣兒說這麼多話呢?”
沈卻角輕提,“你冤枉我,據理力爭有何錯?”
他話里有幾分自降份和無可奈何,虞錦不知為何,只覺臉頰有些酸疼,直至憋不住,才驀地笑了起來。
虞錦是生得很明艷的長相,但卻沒有太多攻擊,那雙桃瓣眼瞪大時還有些圓,笑起來便像一彎月,尤其是角下的兩個梨渦,給添上了幾分靈氣。
像是正盛開的花一樣。
所以,他才這樣喜歡。
即便沒有沈離征,即便只是沈卻,也一定會很喜歡虞錦。
他看笑了一陣,道:“所以,能上藥了?”
虞錦笑意頓斂,未及拒絕,男人那只大掌已上腰帶,他摁住的手說:“聽話。”
那個平穩溫和的男人消失,他強勢果決地扯開的帶,很快便將騎服解開,虞錦尚未反應過來,他就已提著裳抖落了一地雨水。
生火、搭木架、烤裳,作如行流水。
虞錦攥著里襟,目瞪口呆看了一會兒,直至沈卻握著藥瓶在面前俯蹲下,且催促地看了一眼。
那眼神里沒有半分,但虞錦還是不爭氣地咽了唾。
自覺丟臉,于是匆匆背過去。
沈卻未言,沉默地掀開裳下擺,準地看到側腰蹭破的傷口,許是跌落時撞到了凸起的石塊,側腰有一明顯的淤腫,方才抱起來時他便已察覺。
他將涂滿藥的掌心覆在腰側,涼得虞錦一個激靈直了背脊。
沈卻問:“疼?”
虞錦瘋狂搖頭,只覺得小臉燙得要不上氣。
放過了腰際,沈卻又往后頸下抹了些藥,他好似不必怎麼看便能知曉傷在哪,即便只是蹭破一些皮而已。
其實倒也不是沈卻多火眼金睛,實在是虞錦貴怕疼,哪怕是蹭破皮,適才抱時無意到,也疼得直氣。
尤其是左臂,應當是墜落時側臥而跌,左臂跌得狠了些。
沈卻拉下左邊襟,那藕帶子就這麼橫在白皙的肩頭,出一端圖紋樣式,是一朵并芙蓉,且那芙蓉花里還立著一只很小的鳥兒。
沈卻驀地頓住,思緒被拉遠至百年前——
沈離征與公主婚當夜,著了件大紅,里頭也是紋著這樣的樣式。
他笑著去咬時,還好奇問了問。
因錦上出生時天有異象,連降了月余的大雪忽停,百花盛開,鳥驚齊名,故而公主才有福星之稱。
也因此,錦上給繡樣式時,才會將并芙蓉與鳥兒繡在一,也有所寓意。
且還說,要在新婚之夜將福氣分給他,讓他也能沾沾小公主的福運。
誠然,在錦上眼里更多是因看著新穎漂亮罷了。
那上的紋路,是沈離征一寸一寸看過、過,沈卻絕不會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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