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輕盈的腳步聲漸近。
虞錦小心翼翼踮著腳尖,好半響才到了床榻邊,榻邊的矮幾上擺放著瓶瓶罐罐的傷藥和托盤,藥味甚濃。
借著微弱的燭火,看向已然睡的男人,沈卻似是未著裳,右肩上纏著細布,十分晃眼。
自家兄長惹下的禍,作為妹妹怎能坐視不理,瞧一瞧傷勢也是應該的,虞錦暗自點點頭,便手攥住被褥一角,輕輕掀開。
沈卻的子很白,不似尋常武將那般曬了古銅,不過瞧他日日去校場練兵秣馬,臉上的還是那樣冷白,想來本就是不易曬黑的質。
虞錦獨自羨慕了一番,又生生頓住。
正因他白,那滲出的傷口才顯得格外目驚心。
虞錦氣紅了眼,暈開這麼大的跡,怎麼小傷?虞時也下手果真沒輕沒重!
屋里昏暗,虞錦意圖瞧仔細一些,不由低頭湊近那傷口,恨不能拆開細布瞧瞧里頭傷勢如何,不過看樣子,他夜里難道是沒換藥麼?
虞錦蹙眉,段榮是怎麼當差的。
不行,這傷口這麼悶一夜,明日傷勢定要加重,得去提醒提醒段榮才是。
虞錦當即就要起,正轉之際,手腕忽然被拽住。
“被褥不給我蓋好,我著涼了怎麼辦?”
他躺著說話,嗓音有些暗啞,還帶著點懶懶的笑意。
第50章 聘禮 現在暈過去的話,我抱你回房。……
虞錦稍許懵怔, 側首垂目,驚愕地瞪大目。
倏然一陣夜風疾來,將窗牖吹得吱吱作響,擺也隨之揚了一下。腕間力道忽重, 回過神來時已然跌坐至床榻上。
沈卻也撐著掌心坐起。
一切作行云流水, 看得虞錦目瞪口呆, 道:“你……你沒睡?”
“嗯, 本來快睡了。”男人指間下, 改去攥的手心, 語調平常道:“聽到靜,以為有賊。”
“……”
他的指腹像無意一般摁在手心, 半個胳膊都麻麻的。四目相對,莫名滾燙的氣溫讓虞錦下意識掙扎了一下。
“嗯……”沈卻疼得眉間一蹙。
虞錦立即頓住手, 神驚慌道:“你流了!”
沈卻臉看著很疼的樣子,說:“藥在你手邊。”
他的口吻過于理所當然,以至于虞錦未及深想就上手拆了纏在他口的細布,傷口頓時暴在燭火之下,豎著一道猙獰的紅痕,且離心口僅差分毫。
虞錦愣住, 不知怎的鼻尖一酸,說:“他怎麼也不知道收著些,哪有這樣的……”
看眼眶有泛紅的趨勢,沈卻微頓, 道:“看著駭人,其實不疼。而且虞公子有分寸,劍刃沒進去多深,只是流了點。”
他話里有輕哄的意味, 可虞錦這會兒全然會不出來,反而口吻愈重道:“他哪有分寸!……你不是很厲害的麼,你怎的不躲過去?況且他不知收斂,你跟他切磋什麼功夫,你們男人就是這般逞強好勝,平白讓人跟著擔心!”
虞錦很生氣,上藥的作也不由重了幾分,疼得沈卻呼吸切切實實停了半瞬。
他邊有笑意,意味深長地“嗯”了聲。
虞錦稍頓,面無神地看他一眼,煞有其事道:“我說的是白叔,他急得白發都又添了幾。”
沈卻眉梢輕抬,怕惱怒,沒再多言。
長夜寂靜,燭火搖曳。
虞錦低下頭,將藥灑在傷痕,又拿帕子一點點蹭去多出來的末,不知不覺腦袋便湊了過去。
暖黃的落在子半邊小臉上,將本就巧的廓襯得愈發細致。沈卻垂目,看小扇子一樣的眼睫一眨一眨,似是撓在人心口一般。
須臾,虞錦在細布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松了口氣道:“好了——”
一仰頭,便撞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眼底像是沉淀著什麼無法承的深厚緒,看得呼吸一滯,心慌意。
虞錦利索地擺好藥瓶,急忙起道:“今日之事實為兄長之過,王爺海涵,告——”辭。
……?
男人單手錮在腰間,稍稍掙扎,沒掙開。
沈卻氣定神閑地靠在那兒,道:“現在不我阿兄了?”
虞錦掙扎的作忽停,驀地想起什麼,道:“你為何不問我,是何時想起來的?”
沈卻未言,只捻了捻腰間的錦緞。
虞錦傻眼,虞時也的話似在耳邊繚繞一陣,頓時深提一口氣,難以置信又心存僥幸道:“王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卻看一眼,坦地點了下頭。
四目相對,虞錦吞咽了下嗓子,下意識攥手心,問:“何、何時?”
“回府不久,你來給楚瀾鞭子那回。”
聞言,虞錦只覺得自己這張致漂亮的皮囊逐漸皴裂,每一道隙都囂著“無見人”這四個字。
蒼天,那在沈卻眼皮子底下耍得那些手段、說的那些謊話……在他眼里,豈非雜耍一般稽?!
那一聲聲阿兄如今再想來,簡直……
丟人!
太丟人了!
虞錦悄悄垂眼,恨不得在地上找條鉆進去,再不想見人了!
但縱使心下再覺得如何丟人,虞錦面上也穩如泰山。神自然地抬眸,輕輕“噢”了聲,隨后指著床榻角落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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