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延誠帝勵圖治,勞于政務,無心后宮,因而后宮嬪妃寥寥,子嗣稀,且皆為皇子。直至顯德四十一年,皇后有孕,欽天監夜觀天象,窺得此胎為,且乃福星祥瑞之兆。
十月之后,皇后臨盆當夜,滿庭花開,鳥驚齊鳴,連降了月余的大雪驟停,嬰兒哭聲嘹亮,呱呱墜地,穩婆一瞧,果然是個小公主。
是顯德年間唯一的小公主。
延誠帝大喜,賜封號為“錦上”,于是錦上公主就降生了。
坊間傳說,公主是天降神,是雍朝的福星。
錦上公主長大后生得愈發艷人,細眉如柳,翹鼻櫻,一雙桃瓣似的目波瀲滟,半半俏,所及之花草樹木皆失。
眾人追捧、護、庇佑,予給予求。
沈離征與錦上公主就相識在公主的及笄宴上。
讀及此,沈卻眼前忽然一片眩暈,那些小字似是從書中躍然而出,拼湊一幅幅畫面,他驀然墜其中——
****
顯德五十六年,十一月初九。
仲冬時節,連日的大雪彎了枝椏,給皇宮的紅墻青瓦都裹上了一層冷白,寒意涔涔,銀裝素裹。永和殿擺著三五個暖爐,大臣、世家公子、小姐們各自位于主殿與偏殿,圍著爐子,頭接耳。
今日是公主的及笄宴。
雍朝的小公主及笄,自是無比隆重,不僅是眷們,就連諸臣都要賀禮,可見其尊貴。
須臾,殿外一陣尖銳的嗓音傳來: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殿倏然一靜,眾人接二連三下跪問安。
延誠帝與皇后相視一笑,道了句平。
帝后落座,朝臣恭維數句之后,延誠帝才朝一旁的大宮道:“這個時辰了,快去請公主來。”
緋月應了聲是,福了福禮退出殿。然而,沒一會兒便慌慌張張去而復返,彎腰附在皇后耳側說了兩句,皇后那張雍容華貴的臉陡然一僵,低聲道:“四都找了?”
緋月道:“奴婢已命太監丫鬟都去找了,娘娘也莫急,左右公主在宮里,應當無礙。”
聞言,延誠帝兩道眉擰在一,沉聲道:“胡鬧,今日是什麼日子!”
緋月俯首不敢言語。
一炷香后,殿耳語聲愈發嘈雜,氣氛略微有些躁。公主的及笄宴,公主人卻不遲遲未現,這如何人不議論?
延誠帝由惱怒逐漸化為擔憂,起至廊下,招來侍衛尋人,又忙道:“去把沈離征給朕來。”
白公公忙應道:“欸。”
今日負責宮守衛的正是沈離征。
皇帝與皇后都站在廊下,諸位朝臣憂心公主出事,不由也隨了過去,一時間排場好大,人瞧著都心驚。
世家貴們不便大張旗鼓臉,一個個趴在偏殿的楹窗旁,嘰嘰喳喳道:
“公主這是出何事了?”
“莫不是又為了梳妝打扮耽擱了時辰吧?”
“你說話注意些,什麼又?小心人聽了去。”
“不會是出事了吧?今日可是的及笄宴呢……”
“別胡猜。”
“那不然能——那是沈將軍麼?那是沈將軍!”
原還在談論小公主的諸位貴頓時雙目放,一個個容煥發,面帶。
石階之下,男人一銀白戎裝,手持長劍,薄輕抿,五如刀削一般致俊,只神冷冷淡淡,渾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
可愈是如此,愈是惹人心生向往。
白公公腳步匆匆,一邊將人往永和殿引,一邊道:“哎喲,將軍您說,這小祖宗能去哪呢!”
沈離征并不搭理他。
將至長廊下,白公公還在唉聲嘆氣絮絮叨叨,正此時,不遠傳來馬蹄踏踏之聲,伴隨著一道由遠至近的喊聲:“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
一匹白馬攜著一團火球狂奔而來,那火球匍匐在馬背上,環著馬兒的脖頸不肯撒手,眾人猛地提起一口氣,那不是錦上公主是誰?!
延誠帝嚇得往前邁出幾步,厲聲道:“快!快將公主攔下!”
沈離征長眸微瞇,足尖點地,一個旋轉翻便上了那匹馬,他握住子修長的脖頸,將人從馬背上提溜起來,奪過攥的韁繩,掌心一握,輕而易舉勒住馬。
途中,小公主驚訝地回首覷了眼,那雙桃瓣似的目瞪大,一眼不眨地看著這張陌生的俊臉。
沈離征垂眸時,正見吞咽了下唾,他頓了片刻,淡淡移開眼。
事發生過于突然,錦上尚未從驚嚇中回過神,那環著的力道陡然一松,且松得無比迅速,眨眼間男人便已翻下馬。
摁著心口,連忙正了正襟,又扶了扶發髻上的釵環。
沈離征往回走,半響未發覺后的腳步聲,不由頓步,回頭一瞧,就見小公主足尖朝地探了探,又探了探,隨后抬起小臉,出手道:“扶我下來。”
理直氣壯。
然,還不及沈離征有什麼作,那廂白公公便領著一眾宮太監匆匆奔來,他道:“老天爺!公主啊!您可是要將老奴給嚇昏過去!”
他說罷手將錦上扶了下來。
沒一會兒,皇帝與皇后便也來了。
延誠帝呼吸急促,怒道:“胡鬧!誰給公主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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