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道:“什麽表弟?我跟你有個屁的親戚關係啊!”
疏影試著道:“不是表弟嗎?你看起來那麽稚,怎麽看都比他小截嘛!”
不夜侯:“……”
他原本湧上來的怒氣被的這句話給卡得不上不下,一時間本就發作不得。
他狠狠瞪了一眼,轉就走。
疏影卻喊道:“小夜,別生氣嘛!”
不夜侯怒道:“我的封號是不夜侯,我的名字裏一個夜字都沒有!”
疏影便又換了個稱呼:“阿容?”
不夜侯:“……”
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喊過他。
他斜著眼睛看著道:“有事?”
疏影覺得他也有意思的,輕笑了一聲道:“等我和他再次大婚的時候,我請你喝酒。”
不夜侯瞪大眼睛看著,因為他知道這番話裏的意思。
疏影卻又鄭重地道:“不是他的表弟的份證請你,而是以我的朋友的份請你。”
此時廊下還下著細細的春雨,雖冷卻又不失溫。
不夜侯和疏影一個站在廊下,一個站在亭子裏。
兩人之間隔著亭柱和廊柱還有滿城煙雨,明明不算遠,卻又讓不夜侯覺得遙不可及。
站在那裏笑如花,卻讓不夜侯覺得人如花隔雲端。
不夜侯的心一時間有些無奈,卻又覺得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隔得很遠。
從來就沒有給過他半點機會,是他自己覺得他們還有機會。
他今日其實早就回來了,他站在遠看著景墨曄用手輕巧的剝下竹蔑用來紮花燈。
他也看見疏影巧笑嫣然的對景墨曄說話,那是他從未在臉上看到過的溫。
他還看見雖擅丹青卻不喜歡做畫的景墨曄為疏影做畫。
他見過冷酷、冷靜、果斷、狠辣的景墨曄,卻獨獨沒有見過這樣的景墨曄。
在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是真的一點希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明白這件事的時候,他心裏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生出了幾分祝福。
他覺得他之所以會生出這樣的緒,一定是因為他覺得景墨曄很可憐:
景墨曄自出生便是不開心的,先帝待他雖好,卻是個嚴父。
他從小就被當做儲君培養,別的孩子玩的時候他在讀書,別的孩子睡的時候他在習武。
景墨曄從小就極為聰慧,不管學什麽都一學就會,但是就算如此,也依舊不能讓先帝滿意。
不夜侯就曾親眼看見好幾次景墨曄跪在廊下背書,還曾看見景墨曄習武的時候累暈過去。
而這些記憶對景墨曄而言,已經是十分溫馨的記憶。
不夜侯不止一次慶幸自己雖然是皇親國戚,卻不是皇子,不用了那種非人的折磨。
也是因為他親眼看見景墨曄的付出,所以他接景墨曄比他聰明、比他學識淵博、比他武功更高。
但是他也發自心的同景墨曄,他若是像景墨曄那樣長大,他覺得自己就算不被累死,也會瘋掉。
更不要說許妃了,許妃就是瘋子!
不夜侯無法理解許妃的行事,那就是一個母親該做的事。
他其實更寧願許妃要壞就壞得再徹底一點,不要做什麽迷途知返的事。
許妃用自己的命揭開了當年和昭元帝謀殺先帝的真相,在不夜侯看來,是等於在景墨曄的心口再撒了一遍鹽:
景墨曄要再想一遍喪父之痛,還要親眼看見曾經恨不得他死,卻又在臨死前給了景墨曄這一生求而不得母。
不夜侯覺得景墨曄如今雖然已經足夠強大,不再需要許妃的母。
但是許妃這樣的做法,卻會讓景墨曄十分難。
不夜侯甚至覺得,若不是許妃將那些事大白於天下後就跳下了六絕樓,可能景墨曄還得給許妃甩臉子。
許妃卻沒給景墨曄甩臉子的機會,還當著景墨曄的麵跳下了六絕樓,死在他的麵前。
不夜侯代自己去了一遍這種滋味,他就覺得景墨曄是真的可憐。
對景墨曄而言,疏影可能是他在這個世上留的最後一溫暖。
所以不夜侯勸自己大度一點,他雖然父母也早已雙亡,但是他的年是溫暖的。
他不能把景墨曄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縷溫暖搶走。
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疏影,景墨曄應該不會再留這個人世間。
所以不是疏影不喜歡他,而是他看景墨曄可憐,把疏影讓給了景墨曄。
隻是不夜侯此時看著和他隔了滿城風雨的疏影,他心裏又終究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不夜侯知道,他可能這一輩子再也找不到比更有趣的子。
他問道:“我們能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疏影回答:“當然可以。”
和不夜侯這番下來後就發現,他雖然行事不走尋常路,但是人卻很不錯。
這大半年來,若不是有他的科打諢和收留,的日子會過得再難一些。
那些難不是質上的難,而是心無法釋懷的難。
不夜侯輕哼一聲道:“算你有眼!”
他說完單手背在後,十分臭屁地走了。
疏影看到他的這副樣子有些想笑,卻又莫名覺得他十分可。
梅東淵不知何時站在疏影的後問:“想好了?”
疏影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點頭道:“嗯,想好了。”
“如爹所言,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管我自己如何給自己找借口,我都騙不了自己,我如今還留在京城和他有不了的關係。”
“既然我試過各種方式都無法徹底放下他,不如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如果鐵了心要走,景墨曄其實是攔不住的。
之前給自己留下來的借口是為巧靈報仇,但是心裏很清楚的知道,這就是一個借口。
心裏終究還是放不下景墨曄。
雖然從沒有問過景墨曄為什麽會一夜白頭,但是卻知道他的那一頭白發是為而白。
和景墨曄之間之前因為格的原因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彼此間也缺乏信任。
但是在經過那次的事之後,兩人都明白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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