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他斂笑看向云黛,“聽說此次你們是與烏孫使團一同回來的,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云黛便將的打算說了出來,“相大祿答應讓我在肅州停留七日,七日后我便要隨他們回烏孫。我先想去見見我烏孫的舅舅和外祖母,至于其他的,還沒想好。”
不知道烏孫是個什麼況,也不知道舅舅和外祖母見著后又是個什麼境,更不知道和大哥哥能否修正果。
晉國公聞言,輕輕點頭,“是該回烏孫看看,畢竟都是你的親人。”
他這話說完,屋忽的沉默下來。
就在這詭異的靜謐持續時,謝伯縉側眸看了眼云黛,手捧著茶杯,淡聲道,“父親,陛下已命我護送妹妹回烏孫,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若是在烏孫過得不習慣,我會將帶回北庭,或是送回家來,過得舒坦最重要……”
屋頓時更加安靜了。
這話若放在從前,每個字每句話都很正常,只會讓人覺得兄妹深。
可現下屋眾人都心知肚明他倆的關系,再聽這話,就莫名聽出另外一種覺。
莫說是云黛,就連謝叔南都覺著這氛圍尷尬得讓他坐不住,他都想直接喊一嗓子,“是,沒錯,大哥和云妹妹在一起了,父親母親你們就遂了他們的心愿,全他們吧。”
想歸想,真要喊他也不敢。
最后還是晉國公開了口,打破這靜謐,“嗯,正好你也要回北庭了,一路護送也方便。”
他還想說什麼,喬氏忍不住了,晦暗不明的目直直看向謝伯縉,溫和的嗓音中著幾分克制不住的郁氣,“你們日夜趕路也累了,先回各自院里歇息吧。阿縉,你留下,我與你父親有話問你。”
聽到前半句話云黛長松了一口氣,只覺總算熬過去了。聽到后半句話,的心驟然又提了起來,砰砰狂跳。
夫人專門留下大哥哥,是要問那件事麼?
四肢麻木的站起來,眼神頻頻朝謝伯縉看去,纖細的眉輕蹙著,凝滿擔憂。
謝伯縉回一眼,眼神堅定又深邃,像是無聲與說著放心。
謝叔南也意識到要發生什麼,趕走到云黛邊,催道,“走走走,云妹妹,我們先出去吧。”
云黛咬了咬,跟著謝叔南行禮告退,又往外走去。
庭前無比燦爛,照得整個庭院都亮堂堂的,云黛卻覺得渾冰涼,手心也不知何時冒了層細汗。
等走到院門口,走不了,扭頭看向院,神凝重。
謝叔南站在旁,安道,“云妹妹你別擔心,大哥不會有事的。或許父親母親只是問他一些朝堂上的事呢,從前不也這樣麼,每回敘話,大哥總是被單獨留下的那個,你不要想太多了,還是先回院里歇息吧。”
云黛訥訥道,“可…可是萬一,大哥哥怒了國公爺和夫人……”
謝叔南撇了撇,心說那也是他活該,哼,誰他厚無恥對妹妹下手,抱得人歸了,挨一頓打不過分吧?
面上卻道,“不會的了,大哥那樣聰明的人,我們三兄弟里就屬他挨打挨罵的次數最。再說了,他練武之人,皮糙厚的,打一頓也不妨事……呃,咳咳,我的意思是,父親母親也不會真打他的,怎麼說也是親生的嘛,再生氣也不至于下狠手。大哥現在好歹也是個三品將軍,父親會給他留些臉面的。”
雖說如此,云黛依舊忍不住擔心,遲遲邁不出腳步。
謝叔南也沒了辦法,聳肩攤手,“行吧,那要不咱們就在這外頭等一等他?”
云黛激的看他一眼,聲道,“三哥哥你回去歇息吧,我在這等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是那樣沒義氣的人麼?”
謝叔南雙手環抱在前,懶洋洋往月亮門邊一靠,吊兒郎當的模樣,“等一等也耽誤不了多時間,若里頭真打起來,我還能去拉一把,總不能你個的小姑娘沖在前頭。怎麼說你也我一聲哥哥,當哥哥的就要有哥哥的樣子。”
云黛心頭容,緩了兩息,彎起眼眸朝他笑,“是,三哥哥一向最講義氣。”
謝叔南角翹起,“那當然,人在江湖飄,義字最重要。”
外頭兄妹倆氣氛稍微活泛了一些,屋的氛圍卻是一片凝肅抑。
憋了一肚子話的喬氏總算憋不住,子稍稍朝前傾倒,語氣中還帶著最后一期待,“阿縉,你告訴我,外頭傳得的些消息和你姑母在信里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對不對?你和云黛……你們只是兄妹,并未其他的,是麼?”
謝伯縉形筆地站著,神嚴肅,一字一頓道,“不是假的。”
喬氏如置冰窖,全都冷下來,心頭最后一期待也被徹底澆滅,兩片抖著,手指著他,哼哧哼哧著氣,“你…你怎麼能……是你妹妹啊……”
謝伯縉道,“并無緣關系的妹妹。”
喬氏一噎,又咬了咬牙,痛心疾首地盯著他,“那你可還記著你自己的份?你是國公府的世子爺,日后是要繼承你父親爵位,挑起整個國公府的,你的妻子將會是國公府的主母,要有襄助你的能力,而不是單憑著你一腔喜歡就能定下的。”
謝伯縉眉心皺起,“謝家兒郎娶妻,不是一向以心意為主麼。”
喬氏再次被噎住,知道長子一向沉默寡言,卻沒想到說出話來能這麼氣人。
保養致的手用力住帕子,瞪著他,斥道,“那也是你在門當戶對的貴們挑個心儀的,誰你將主意打到云丫頭上了?你說,你們倆是什麼時候好上的,在肅州,還是在長安?”
“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對起了綺念。”
謝伯縉垂下眼睛,嗓音低沉,“父親,母親,你們知道的,一向膽小怕事,見著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是我使了法子著跟我好,哭也哭過了,逃也逃過了,但又被我抓了回來……”
喬氏聞言,也不知腦補了什麼,驚得睜大了眼睛,指著他的手指發,“你、你,你怎麼做出這種事!”
“你個混賬東西!”
晉國公也黑了臉,順手砸了個茶杯過去。
喬氏一見,變了臉,連忙去攔晉國公,卻沒攔住,眼見著那茶杯砸到了謝伯縉的肩膀,濡了一大片,又啪嗒掉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又氣又急,邊上前去檢查兒子有沒有砸傷,邊拿拳頭恨恨地錘他,“你這犟脾氣,怎麼都不知道躲!”
晉國公冷哼道,“他還有臉躲!老子沒拔刀砍他都算好了。”
喬氏氣惱地瞪晉國公,“你敢!敢兒子不是你生的,你不知道心疼?”
晉國公擰起濃眉,“夫人,我這不是幫你出氣麼,這混小子方才還敢嗆你。”
喬氏道,“有你這樣出氣的麼?如今事已至此,你打他有什麼用?”
晉國公啞口無言,遂大馬金刀沉默坐著。
謝伯縉垂眸看向喬氏,輕聲道,“是兒子不孝,惹母親生氣了。”
喬氏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怨道,“你自小子沉穩,是個有主意的,從不要我與你父親心,怎的在這事上如此糊涂呢?且不說云黛從小在家里養大的,就說如今的份,烏孫的公主啊!咱們晉國公府多招烏孫人恨你不知道麼?那烏孫昆莫怎會將唯一的外甥嫁給你?而且……而且萬一以后,烏孫與大淵又起戰火,該置于何地?”
謝伯縉聞言,繃的下頜微松,“母親,那你是同意我與云妹妹的事了?”
喬氏一怔,默了兩息,面悻悻道,“我可沒說同意!”
謝伯縉薄抿一條線,眸變得深暗。
傾,他全然不顧地板上破碎的杯盞,單膝跪下,拱手對晉國公和喬氏道,“父親,母親,我認定了,此生非不娶。從小到大,我鮮向你們求什麼,如今卻想求得你們的肯定……”
喬氏看到他袍服膝蓋沁出的,臉大變,忙去拉他,“有話起來說!”
可他形如玉山巋然不,眉眼間滿是堅毅,“若此生注定無法與相守,兒子會上表請辭世子之位,從此駐守北庭,終不娶。”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像是砸在喬氏與晉國公的心上。
屋靜了下來,像是一灘死水。
喬氏著長子棱角分明的臉龐,心口五味雜陳,萬般緒劇烈翻涌著。
知道他既說得出這些話,就一定能做到的。
他向來就是這樣的脾氣,認準的事就不會改變。
良久,朝晉國公投去一眼,七分妥協,三分請求。
晉國公板著臉有所松,低低嘆了聲“孽障”,又道,“起來吧。”
謝伯縉一不,一雙黑沉沉的眸看向他。
晉國公被看得角搐,“還看什麼看,兒孫都是討債鬼,我和你母親肯定是上輩子欠你的!快起來吧,要真把膝蓋跪瘸了,轉頭你母親又得埋怨我了。”
謝伯縉問,“父親答應了?”
晉國公冷哼,“你都使手段把云丫頭到你邊了,我還能說什麼?你壞了的閨譽,還不得對負責?你你老子我死后哪里還有臉去見父親。哼,我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寡廉鮮恥!”
謝伯縉又看向喬氏,“母親,您呢?”
喬氏本來對云黛就沒什麼意見,就是一直將當做三兒媳婦來看,未曾想最后卻被老大悶聲不響拐跑了。雖說對長媳的要求是更高,但現下兒子跪在面前,又是要辭去世子位,又是終不娶的,哪里還狠得下心去反對?
“你是我生的,也是養在我膝下的,難不我真要棒打鴛鴦,害得你們倆都不如意?那我圖什麼呢?”
喬氏深深嘆了口氣,“等你們當了爹媽就知道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盼來盼去都是盼兒能過得好。好了,快起來吧,碎瓷都要陷進里了,你不疼我都疼!”
謝伯縉這才站起來,面容有些蒼白,但更多是心愿得償的歡喜。
他朝喬氏和晉國公深深一拜,“多謝父親母親全。”
喬氏彎腰檢查著他的膝蓋,滿眼心疼,“你就是要氣死我,不好好說話,非得害自己流傷!來人吶,快大夫!”
謝伯縉忙住那丫鬟,又與喬氏道,“小傷而已,我回院里涂些傷藥就好了。”
若是喊了大夫,那小哭包知道,怕是又得掉眼淚。
他最見不得哭,眼睛紅紅,鼻尖紅紅,可憐又可,人想呵護,又生出些邪惡念頭,想哭得更兇。
喬氏這邊擔心不已,還是晉國公發了話,“夫人,你別管他了,這點子傷算不得什麼,他能理好的。”
又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還不趕出去,我和你母親眼前清靜些!”
謝伯縉頷首,“是,兒子告退。”
他轉離開,喬氏盯著他稍顯踉蹌的腳步,紅著眼圈喟嘆,“我怎麼就生出這麼個人來。”
也許,從很早開始,就不認識的長子了。
“好了夫人,莫生氣了。”晉國公走到喬氏旁,將攬在懷中,溫聲細語哄了一通。
喬氏的緒也漸漸平緩,忽而又想到什麼,皺起眉頭問道,“夫君,兒子要娶公主了,咱們之前準備的那些聘禮夠麼?”
晉國公著背的手一頓,“……”
逆子啊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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