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看著子俊朗朝氣的臉龐,那眼里對一個人的喜歡藏也藏不住,不由得替兒子惋惜起來,若是兒子與云黛兩心相悅自是好的,可當下看來,就三郎剃頭擔子一頭熱。若云黛真去了長安,被外頭那花花世界迷了眼,真留在長安嫁了,到時候傷心的還是三郎。
長痛不如短痛吧。喬氏這般想著,也板起面孔來,“不。你們兒郎們詩作畫,云黛個小姑娘去作甚?”
謝叔南沒想到會被拒絕,急道,“又不單單是兒郎們,各府的姑娘們也會去的。那趙府的三姑娘也去的,您先前不是還相中,想要給大哥做媳婦麼,這回還能讓云黛提前去接一下,看看品行如何。”
突然被提及的謝伯縉,握著筷子的手稍頓,慢慢掀起眼皮睨了謝叔南一眼。
謝叔南,“……大哥,您接著吃,我就隨口舉個例子。”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喬氏瞪了謝叔南一眼,又道,“你要去玩就去,別把你妹妹帶野了。等你們高中,去長安一路有的機會看山看水,也不在乎這麼一場詩會。”
謝叔南還想再說,謝仲宣見母親面不佳,趕拿了個堵住謝叔南的,“三郎。”
謝叔南忿忿地嚼著,不懂母親為何突然變得這麼難說話。
眼見著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云黛纖濃的睫輕了,思忖幾息,面上出笑來,聲與謝叔南道,“三哥哥,母親說得是,若能去長安,途中盡是好風景,我怕是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如今萬事俱備,只欠你和二哥哥中舉的好消息呀。”
笑容清甜,嗓音又銀鈴般好聽,謝叔南頓時不覺得氣悶了,“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中的。”
云黛點點頭,又讓丫鬟將一盞芝麻豆沙餡的月團端到謝叔南跟前,將那道丁子香油淋膾端到謝仲宣面前,“兩位哥哥考試辛苦了,多吃些罷。”
這兩樣是兄弟倆各自吃的。
兩人很是用,紛紛筷,一時席上的氣氛又松泛起來。
謝伯縉微微側眸,將旁小姑娘松氣的小作收眼底,深潭般的黑眸微閃。
這般小心翼翼的周旋,也很累罷。
***
三日后的鹿靈山詩會,云黛到底沒去。
在歸德院里與喬氏學記賬,記了一整日,學得很快,連賬房都贊不絕口。
喬氏見學得好,頗為欣,心不錯的讓云黛陪逛園子。
秋日最是適宜,不冷不熱的,微風都和恰到好。后花園本就栽種了花,開得燦爛鮮妍,又從外頭采購了一批花盆栽,不單有墨牡丹、白牡丹、玉翎管,還有瑤臺玉、仙靈芝和綠水秋波等品種,碧瑩瑩金燦燦的擺在園子各,襯著水榭歌臺小橋流水,很是賞心悅目。
“這花哪比外頭差了,還非得跑到鹿靈山那麼遠賞花,三郎啊就是閑不住的猴子。”喬氏看了看似錦繁花,又看了看云黛細潤瓷白的臉龐,只覺得人比花,心頭都羨慕,怎能長得這般標致。
云黛笑了笑,“三哥哥先前閉門苦讀,如今考完了,自是想著放松一番的。”
喬氏不置可否,在馥郁花間慢慢走著,問道,“你舅母怎麼樣了,可有好些?”
“好多了。”云黛緩緩道,“表嫂伺候得很是勤謹,且做事利落干脆,周家那起子事也理得差不多。沒了這煩心事,舅母心里也舒坦些……”
孫氏病重后,家中事宜都轉到了兒媳婦吳氏手中。
吳氏素日里瞧著不聲不響,卻是個極有主意的。先是帶著花姨娘去周家走了一遭,與周家人如何涉,云黛并不清楚——畢竟喬家的事都是玉珠與說的,玉珠自個兒都不清楚,更別說了。
總之就是那麼去了一趟,吳氏領著和離書,花姨娘領著明珠,日暮回到了伯府。
如今明珠和姨娘都被鎖在后院里,四個使婆子番看管,保證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據玉珠探來的口風,吳氏打算等這陣子風頭過去,便將花姨娘送去莊子,明珠絞了頭發送去庵子里。至于這對母倆愿不愿去,吳氏自有辦法。
“嫂子心腸,做事多顧慮。如今有個厲害的兒媳婦管家,也能安心養病了。”
提到這侄媳婦,喬氏也頗為欣賞,纖細的手指過一朵墨牡丹,低聲慨,“我與你舅母時相,倆人相仿,我是命好,嫁給了國公爺。至于,唉……于我們子而言,嫁人仿若第二次投胎,嫁了個良人,一生順遂和樂。若是嫁錯人,那真是打碎了牙齒往肚里咽,有苦難言!”
云黛斂起神,認真聽著。
喬氏忽而看向,“云丫頭,你也快及笄了,可想過要嫁怎樣的郎君?”
問的突然,云黛面頰染上淡淡的緋紅,比夏日映日荷花還要,心說不久前祖母才問過這個,如今夫人又來問,看來婚事真了一件避無可避的事。
“旦憑夫人做主,我相信夫人的眼。”云黛低著頭,一副赧的模樣。
“我與國公爺私下里也有慢慢與你相看人家,但我想著再好的人家也須得你自個兒中意,你與我說說,我也好按照你的喜好替你挑。”喬氏慢慢說著,有那麼一瞬間,都想直接問這孩子,你可愿意做我兒媳婦?然而想到國公爺的叮囑,還是克制住了,免得嚇到小丫頭。
云黛抿了抿,打算按照上次回答祖母那般回答喬氏。
倏然,石子路那頭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伴隨著婆子的喊聲,“夫人,夫人——”
閑適寧靜驟然被打斷,喬氏蹙起眉頭,不悅地看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婆子,“何事這般著急?”
那婆子捂著肚子著氣,“是、是三爺,三爺他跟人打架……”
喬氏臉陡然變了,鬢間金步搖都劇烈晃了兩下,“三郎他人呢?他可有傷著?與誰打起來了?”
“老奴也不知三爺跟誰打起來。”那婆子扭過頭,手指著北苑方向,“只知道三爺他被抬著回來了,這會兒正回他院子呢!”
抬著回來的!
喬氏眸猛,再沒心賞花,抬步就往北苑走去,“大夫,快去請大夫!”
云黛心口也砰砰直跳,擔憂不已,提起擺快步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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