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一日天還未亮,晉國公府便忙碌起來。
府中奴仆們也都分外勤快,且不說世子爺五年沒回府來,單說他年紀輕輕就在外頭掙出那樣大的前程,如今已是朝廷三品大員,放眼整個肅州城除了他老子晉國公,就屬他品階最高,這般人怎不人翹足企首,想要親眼一睹北庭戰神的秀逸風姿呢?
云黛從知曉謝伯縉回來的日子就開始盼著了,是以這日也起了個大早。
用楊柳枝蘸了牙仔細清理,又飲香茶漱口,拿兌了玫瑰的溫水洗臉,一張小臉洗得白里紅,細膩如玉。
琥珀替云黛簡單挽起頭發,笑道,“姑娘先去暖閣用罷早膳,奴婢再替姑娘梳妝,省得口脂吃花了。”
因著起得早,云黛還有幾分困倦,慵懶地應了一聲,便走到暖閣榻邊坐下。
夏日天氣悶熱,也沒什麼胃口,只簡單用了半碗枸杞燕窩粥,外加兩個皮薄餡厚的水晶小包子,便擱下手中筷子,“我吃好了。”
琥珀見狀,不由勸道,“姑娘再多吃些吧,老夫人前兩日才說您又消瘦了,要奴婢們督促您多多用膳。”
“琥珀姐姐。”云黛做出一副苦相,綿綿撒著,“真吃不下了。苦夏瘦了也正常,等天氣冷起來,我會胖一些的。”
琥珀嘆口氣,拿撒的姑娘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雙小鹿般水靈的眸子人的模樣,簡直人毫無抗拒之力。
“琥珀姐姐,你快幫我梳妝吧,今日大哥哥回來,我想梳個如意雙鬟髻,正好戴上去年生辰他送給我的那支玉兔抱月鑲碧璽石的金簪。”
云黛起往里間走,榻邊伺候的小丫鬟麻利的上前收拾著碗碟。
“欸,這就來。”琥珀應道,打發翠柳去將那支簪子找出來,自個兒跟著云黛去了梳妝臺前。
妝臺后的兩扇雕花窗牖敞著,那株白俏麗的西府海棠在夏日清晨的霧氣中愈發楚楚有致,雖無花香,卻似胭脂點點,曉天明霞,很是賞心悅目。
琥珀手持牙篦,作輕得替云黛梳發,“想當年姑娘剛府,奴婢便拿抿頭水給您梳發。這幾年姑娘一頭秀發生得又長又,澤油亮,養得極好。就是這發總養不黑,也不知怎麼的,著些栗黃……”
時下風尚以子姿纖細,白,有一頭烏黑茂長發者為。
云黛聽著琥珀的話,頓時想到前兩年琥珀為了給養發,每天一碗何首烏芝麻糊喂吃,吃得一聞到芝麻糊的味道就發膩……
生怕琥珀又拾起折騰頭發的執念,云黛忙道,“大抵是天生的吧,就像有的人瞳深,有的人瞳會淺。琥珀姐姐你也不必太在意,反正只在下現出些許栗,在屋里不仔細瞧也瞧不出。而且等以后挽婦人髻時,還能戴假髻遮一遮,不是嗎?”
琥珀想想也是,手上作不停,也不知是在安誰般說道,“其實發淺點也不是全然不好,淺些顯得皮白。”
“可不是嘛,咱們姑娘每回在廊上看書,那日頭往上一照,整個人白得都發,咱們清夏軒的院子好似都被照亮了。若是在夜里,都不用點燈了,能省不蠟呢。”
翠柳捧著個雕花盒子回來,抿笑道,“姑娘,世子爺送的那支簪拿來了。”
云黛被夸得小臉微紅,“琥珀姐姐,你瞧翠柳。”
琥珀笑罵了翠柳一句,“你這小蹄子還打趣到姑娘頭上了。”
又接過那個盒子打開,只見一枚做工致的金簪靜靜躺在的暗紋緞中,芒璀璨。
“世子爺每回送得生辰禮都是頂頂好的。”琥珀夸道,將金簪在云黛發間比了比,尋了個合適的位置簪上。
“大哥哥雖然常年在外,但他心里還是記掛著府上的。不單是我,每年祖母、國公爺、夫人,還有二哥哥三哥哥的生辰禮,他都記著……”
“世子爺雖話不多,卻是個極細心的,未來的世子妃有福咯。”琥珀笑道,“也不知五年過去,世子爺如今是個什麼模樣,應當壯碩不吧?”
云黛淡淡挑眉,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朦朦朧朧的形象來,還是五年前的樣子,一個形修長的冷俊年。
心里也好奇,的指尖點了下胭脂盒,“再過不久就能看到了。”
“也是。”琥珀笑道,“奴婢估著,世子爺見到姑娘出落得這般絕,一定也會大吃一驚,不敢相認了。”
云黛輕嗔了一句,“姐姐可莫要再笑我了,快些與我上妝罷。”
琥珀掩,含笑道,“是,奴婢遵命。”
云黛平日里的穿戴都是淡,婉約淡雅,因著迎接兄長歸來,今日的裝扮也明亮了些。
上著淺紫菱格朵花紋夾纈衫子,下系著丁香羅,肩披豆青夾纈帔子,將纖細的子修飾得越發婀娜。
頭上并未佩戴太多發飾,除了那枚玉兔抱月的金簪,只在兩鬟各戴了一枚珍珠花鈿,饒是這般簡單的裝扮,都是頂頂好看,越發顯得出塵俗,宛若月里嫦娥。
待妝扮好,屋伺候的丫鬟們都看直了眼——
莫說外頭那些兒郎們,便是們見著這般楚楚人的姑娘,都恨不得將天下的日月星辰摘下來,親手捧給,哪怕只能換得一回顧。
直看了許久,琥珀們才回過神來,扶著云黛出門。
這廂剛走出正屋,娘正好從抱廈出來,見著云黛今日的打扮,自是一番好夸。
末了,又從枝頭折了一朵海棠花給云黛簪上,笑瞇瞇道,“這裳是極合適的,只是頭上素了些,小姑娘家就該多多戴花,像我這老婆子就是想戴都不好意思了。”
云黛微微低下頭,配合著娘的作,等戴好后,晃了晃小腦袋,眉眼含笑的問,“好看嗎?”
娘及一干丫鬟連連道,“好看,花好看,人更好看!”
眾人說笑一番,云黛告別娘,去歸德院請安。
喬氏今日也是容煥發,碧玉冠,搔頭墜鬢,黛眉如柳,口似朱丹,一襲酡紅泥金襦配著紅花紋鵝黃輕紗帔子,裳被熏香熏過,離近些便能聞到一陣濃郁而不刺鼻的雅致香氣。
“給夫人請安,夫人萬福。”云黛屈膝行禮。
喬氏一看到云黛,只覺眼前一亮,連忙朝招了招手,“今日妝扮得如此,我可得多瞧瞧。”
云黛卻不忸怩,輕輕說了聲是,便走到喬氏手邊坐下。
才閑聊兩句,晉國公晨起練劍回來,見著屋一大一小兩位如花人,不由笑道,“看來還是阿縉面子大,我出遠門回來,可沒見你們這般盛裝歡迎。”
云黛赧沒出聲,喬氏則是斜覷晉國公一眼,“你若是五年才回來一次,我定也這般隆重地迎你。”
晉國公擺手,“罷罷罷,離了夫人一日便好似三秋,哪能離得了五年,豈不是要了我這條老命。”
這話聽得云黛和屋的丫鬟們都捂笑,喬氏那張風韻猶存的臉龐也著紅,“混說什麼,孩子還在呢!”
又怕晉國公繼續拿打趣,趕吩咐丫鬟,“國公爺練劍練得一汗,你們快伺候爺去洗漱,這大熱天汗臭得很。”
晉國公對云黛出個無奈的笑臉,“云丫頭,你看你母親這就嫌棄我了。旁人都是有人媳婦忘了娘,這是有了兒子就忘了夫君。”
云黛忍俊不,掩笑。
喬氏起將晉國公推去洗漱,繼而折回榻邊,與云黛抱怨著,“你看他啊,越發沒個正形了。”
上百般嫌棄,可眉眼間卻滿是幸福。
云黛笑著當聽眾,時不時與玄琴琥珀一齊搭兩句腔,屋的氣氛愈發活躍起來。
約莫一炷香后,謝仲宣和謝叔南一道過來請安。
他們課業雖繁忙,但遇上長兄歸家這般大事,自是坐不住的,與其心不在焉的待在郡學看書索請了三日假,專程趕回來團聚。
“母親和妹妹聊什麼呢,笑得這般開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非謝叔南莫屬。
滿屋子丫鬟連忙給兩位小爺行禮,云黛也從小杌子起,斂衽行禮,“二哥哥萬福,三哥哥萬福。”
的嗓音輕輕,有一種這個年紀獨有的清甜,聽得人心里也跟著甜。
兩兄弟不約而同朝著那道雅的淺紫影看去,下一刻,眸中都閃過一抹驚艷。
只見小姑娘半低著腦袋,發髻梳起,出一段修長白皙的后頸,纖薄的背微彎出一抹的曲線,一朵艷滴的淺海棠花開在深栗的發髻邊,襯得若凝脂,盈盈生輝。
謝仲宣好看的桃花眸彎起,笑容溫潤道,“娟娟侵鬢妝痕淺,雙顰相彎如翦。一瞬百般宜,無論笑與啼。云妹妹,今日這很襯你。”[1]
聽到兄長出聲,謝叔南也回過神來。
他也想夸云黛,無奈肚子里關于詩詞歌賦的墨水太,就連舌頭都有些不利索,只結結道,“二哥說的就是我想說的……云妹妹,你今日這般很好看……嗯,以后照這樣的,多做幾套鮮亮點的裳,像玉珠常穿的那個石榴紅,你穿著肯定也很好。”
他說完這話,自個兒倒先莫名其妙臉紅起來。
云黛不好意思道,“兩位哥哥莫要再夸我了,早些在清夏軒就挨了一通夸,后夫人和國公爺又夸了我,我臉上的熱氣才消下去呢。”
“云丫頭,你坐下吧。”喬氏揚聲說著,扭頭笑罵著兩個兒子,“你們只知道夸妹妹妝扮好,也不知道夸夸你們母親我?唉,真是白養你們一場。”
“哪能吶,母親貌賽過貂蟬西施,在兒子心中是旁人都無法媲的。”
謝仲宣和謝叔南連忙夸起喬氏,直把喬氏哄得合不攏。
等國公爺更回來,一屋子人齊了,更是熱鬧。
說說笑笑的直至巳時,院外響起幾下云板聲,只見管家歡歡喜喜跑來報信,“老爺,夫人,世子爺回來了!人已過了正街,將到大門口了。”
屋眾人皆出喜。
喬氏剛起,便被晉國公按住了手,“哪有長輩出門迎接小輩的,我們就好生坐著,等著他來給我們磕頭請安便是。”
說著吩咐著下首,“二郎,你帶著三郎和云丫頭去門口迎一迎你們兄長。”
“是。”三個小輩紛紛起,迫不及待的往前頭去了。
喬氏人雖坐著,一顆心早已跟著小輩們往外去,仰著脖子著門口,眼穿。
“別急,人都到家門口了,還能飛了不?”晉國公拍了拍的手,親自給倒了杯湄潭翠芽,悠哉道,“來,先喝杯茶。”
“五年沒見到親兒子,只有你個狠心的老子不急,我這當母親的可做不到。”喬氏上這般說,到底還是耐著子坐了下來。
且說云黛幾人有說有笑地往門口走,才穿過儀門到達正院,就聽得外頭一陣馬蹄聲。
“嘿,來的正巧了。”謝叔南挑眉,快步往前跑去。
“這個三郎。”謝仲宣搖了搖扇子,側眸對云黛道,“不急,慢些走不妨事。”
“嗯。”云黛頷首,但腳下的步子也是加快了的,大哥哥好不容易才回來,他們也不好遲了。
三人剛走到門邊,就見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自寬闊喧鬧的大街行來。
為首那人騎著一匹高大健碩的黑馬,一襲玄青蟒紋圓領袍,領口兩邊領子外翻,出繁復的聯珠紋錦里襯,腰系著鎏金狴犴首蹀躞帶,足蹬皂靴,正逆著盛夏晌午的而來。
或是太刺眼,人一時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他整個人籠在里,周的威嚴氣勢與般人不敢直視。
直至馬至門前,他翻下馬,那張臉龐才清晰完整得出現在眾人眼前。
謝伯縉自小模樣就生得好,時佛祖坐下金般,年時眉眼雖初見鋒芒,但到底年,骨相尚未完全長開,顯得青。五年戍邊時像是一把巧的刻刀,一點一點地打磨著那個年,心雕刻著他的樣貌,不斷錘煉著他的心,造就出一個神俊朗的戰神大將軍,說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也是毫不為過。
天下人都說,王妃葉知舟愛慘了寧王,她以一個棄妃之身,一夜之間成為神醫,治皇帝,救妃嬪,逆轉乾坤,為寧王掙萬兩黃金家財。 誰要是敢動寧王一下, 她葉知舟能提著刀把那人斬首示眾。哪怕寧王將她虐得肝腸寸斷遍體鱗傷,她也依舊甘之如飴。 直到有一日,她喝得爛醉,對寧王說: "寧渡, 你笑起來很像他,隻要你肯笑一笑, 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冷傲矜貴的寧王聞言忽然發了瘋,將她壓在床上,一遍一遍問他像誰。 後來,有人說寧王被王妃寵瘋了,王妃對他厭倦,他就跪在他門前,啞著嗓子說自己心甘情願做替身,她卻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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