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個裝出來的。
在這山坡上摘了有半個時辰,帶來的兩個竹籃都摘的滿滿的,回到月兒湖邊時,已近午時,容溫遠遠的瞧見空曠的湖邊古槐樹下,那道矜貴孤傲的背影。
云燭不知去了何,只有顧慕一人坐在湖邊垂釣。
他頎長的后背倚在椅上,日過枝葉打下來,顯得慵懶而雋,頗似閑云野鶴出世之人的作態。
雀鳥啼鳴,清風拂,容溫不覺間放輕了步子,低聲問凈思:“你家公子說要垂釣到何時了嗎?”這月兒湖里的水深且暗沉,不想在這久待。
不過,瞧著顧慕旁的竹簍里不像是有魚兒的樣子。
這點是知道的,人都有好勝之心,若是來垂釣了,一條魚兒都帶不回去,難免會心中失落,想來他應是第一次垂釣,若等他釣到,也不知要何時了。
容溫這樣想著,凈思著他家公子的背影猜測了一番:“表姑娘,公子今兒一早就說了,鯽魚味且補,他要釣條鯽魚給姑娘煲湯喝。”
容溫:……
打算先去馬車上待著,等顧慕釣上了魚兒就回別苑,還未朝著馬車走呢,一道溫潤如湖水流的嗓音落在耳邊:“阿梵,過來。”顧慕并未回,目還落在魚線。
容溫聞言默了默,問他:“怎麼了?”
顧慕微微側首,嗓音溫和:“陪我釣魚。”
容溫:……
容溫秀眉微皺,腳下步子不但沒往前挪,反倒是退了一小步:“我不想去,二表哥安心垂釣吧,我不急著回去,去馬車里等你。”
這時,云燭不知又從哪里冒出來,手中又提了張小板凳,往顧慕側靠后的地方一放,聽顧慕嗓音平和又說:“不靠近湖邊,沒事的。”
容溫下意識咬了咬,以目為尺,將湖水和小板凳的距離衡量了一番,估算著就算是有人在背后推也不可能掉進湖中后,腳下的步子才敢往前走,直到走至顧慕后,將云燭放好的小板凳又往后挪了一步,提起據坐下。
顧慕側首看了一眼,示意去看湖邊掛著的竹簍,嗓音平和道:“已釣了兩條鯽魚,只是不太,不適合補子。”他說著,手中的魚竿微微晃了下。
容溫低垂著眼眸不去看被風吹的水波,只低聲道:“我不需要補子。”不知顧慕有沒有聽到,只是話落后,他許久未再言語。
半刻鐘過去,別說是釣上來魚兒了,容溫就沒見魚鉤一下,很難不懷疑他說的魚簍里不太的魚兒都是虛無縹緲的,容溫在這坐的有些心里悶,這些日子夜夜不斷的夢魘突然都涌腦中,讓有些頭疼。
正與他說要走,顧慕卻先開了口:“喜歡聽故事嗎?”
容溫到間的jsg話又給咽回去,不解的看向他,淡淡‘嗯’了聲:“什麼故事?”
顧慕嗓音里難得帶著幾散漫與慵懶,不疾不徐與容溫說著:“十年前州鬧疫病,又趕上荒之年,百姓流離失所,食尚且富足的人家都不足以生存,普通百姓更是逃亡流浪。”
他頓了頓:“凡是染了疫病的人都會被投湖中淹死,人生來就有求生本能,被投湖時多是掙扎痛苦,只有一人不但是自愿跳進湖中,而且很平靜。”
顧慕說到這里,突然停了。
容溫抿等著他繼續講下去,一息、兩息、三息……容溫往他前湊了湊,看著他廓分明的側,他好似沒有再繼續講下去的意思,容溫揪著眉頭,忍不住問:“然后呢?”
顧慕側首與容溫相視了瞬,眉目間噙著淡淡的笑意,繼續道:“我正好路過,命人將他給救了。”
容溫眼眸出訝異,猜測道:“是——凈思?”聽凈思說過,他自年時就跟在他家公子邊侍奉。
顧慕輕笑:“是云燭。他本名許三碗,被我救下后,說他的命就是我的,我便給他賜名‘云燭’。”
容溫輕輕‘哦’了聲,云燭——取蠟燭燃燒之意,想必從他被賜下這個名字時,他的這條命就是為了顧慕而活,也總有一日,會為他而死。
顧慕:“云燭被救醒后,與我說當時他本是已放棄了生的希,可當他墜湖底時,他看到了生長在湖底的花兒,一朵一朵,紅通通的在水中飄,那一刻,他看到了好,便不愿死了,水底也是另一個妙的地方。”
故事說到這里,容溫斂下眼眸,低聲喃了句:“我又不是魚兒,水底怎樣與我無關。”
顧慕側首看著,冷白指節往湖中指了指,嗓音溫潤帶著輕哄:“阿梵,過來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容溫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離的湖邊有些遠,看不到什麼,提著小板凳正要往前挪時,又有些遲疑。
顧慕又道:“別怕,相信我。”他的嗓音平和而有力量,總能給人安心踏實的覺,讓人不得不去信他,容溫心中依舊不愿,可又被他的話穩住了些心神,當真提著小板凳往前挪了幾小步。
待在顧慕側坐穩,如同去歲冬日在侯府,他送回凈音院時一般,顧慕抬起左側繡鶴紋金線廣袖遞給:“若是怕,抓著。”
他越是這般,容溫心里反倒越踏實,這湖邊很靜謐,而且都是顧慕帶來的人,逐漸也放松了些心神,朝著適才顧慕給用手指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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