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熱之時,雪姐兒囔著要贖跟他過日子,張優知道馮媽媽的厲害,只掉進錢眼里,難免有些推,哪知這次雪姐兒不知怎的吃了秤砣鐵了心,搬出了自己的己錢——這些己錢多半從藍可俊手里拿的,去馮媽媽面前給自己贖了。
張家是讀書人家,家訓只娶親,不納妾,張優見雪姐兒執意如此,又不花費自己一分一毫,于是在外頭賃了個小院子,又買了兩個丫頭嬤嬤服侍雪姐兒,自己隔三差五來尋歡作樂。
藍表叔聽得馮媽媽這頓說辭,又說雪姐兒的贖錢又是珠釵首飾,又是銀元寶,件件樣樣都是從自己手里送出去的,頓時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跺腳道:“這不要臉的婦人,拿著我送出去的銀子,跟別的男人跑了,我可不就做了烏王八,鮮綠的頭巾。”
隨同的酒朋友道:“,拿著藍兄的銀子,自贖他人,就是踩著藍兄的肩膀往上爬,這口氣,哪個男人咽得下?定當討回來。”
藍可俊被人一攛掇,問馮媽媽要了雪姐兒的寓居,氣勢洶洶的帶著詹全幾人沖上門去。
雪姐兒正陪張優吃酒廝混,見藍可俊帶著人闖進來,大驚失,兩個人冠不整,婦人出個雪白的脯,滿面春的浮浪模樣。
藍可俊見了這場景,頓時怒火中燒,提手就是對著張優一拳,張優是斯文讀書人,何時與人過,此時見藍可俊不言不語就來鬧事,亦是心頭火起,和藍可俊廝扭起來。
一時旁側站著的閑人都上前來幫忙,男人一頓混戰,只留個雪姐兒在一旁哭訴跺腳,吵鬧聲遭惹了四鄰,不知墻頭何時站滿了人,有看熱鬧的,有勸架說合的,有火上澆油的,直到街坊來拉,才把兩撥人分開。
這事兒不知怎的傳到施家和張家,兩家都有家丁趕來拉架,張夫人聽聞自家兒子在外賃屋蓄,又和那子舊時恩客呷醋廝打,一時氣得在座上直不起來,等家人將兒子拉回來,好好的兒子已是鼻青臉腫,后頭又哭哭啼啼的跟著那子,跪在張夫人面前道自己懷了子,要進張家的門養胎,頓時將張家人驚得不啻雷擊。
杜若此前和張優關系稍有轉圜,聽得此事,亦是面青白,冷笑連連,不理不睬,直接收拾包袱回了娘家。
張圓這陣兒都病著,整日躲在屋養病,聽見外頭罵聲,又聽見施家兩字,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卻也不出屋,只著門窗聽外頭說話。他如今形銷骨立,眼窩深陷,皮皸裂,模樣不太好看。
施家那邊,詹全幾人和施家聞訊趕來的家丁將藍可俊拖回,田氏見了他那副裳毀壞的模樣,又聽旁人說了一頓來龍去脈,氣的指著藍可俊破口大罵,苗兒的嫁妝都是施老夫人辦的,自己還有一兒一要打算,這混賬東西卻把甚多的銀錢都搬到了子手里,一時施家也鬧得飛狗跳,田氏哭的眼睛紅腫。
施連不許消息傳到院里讓施老夫人和幾個弟妹聽見,打量了狼狽不堪的藍可俊一眼,溫聲道:“家中也不缺那些銀子,表叔何至于鬧到人家門前去,惹得不好看,也丟了施家的臉面。”
他語氣兀然轉冷:“表叔這陣兒,也沾些家里營生,在家多歇些日子,好好養養上的傷。”
施連不許藍可俊再沾染家里營生,藍家上下的吃穿用度,日常的打發往來也不許再從施家中出,藍家夫妻兩人知道這回惹了施連,心頭都有些忐忑。
兩人又不敢在施老夫人面前半分,施老夫人子不佳,如今還養著病,怕惹出些事來,田氏只得往桂姨娘去坐坐。
桂姨娘倒是聽見些風言風語,又見田氏這幾日兩目通紅,嘆道:“我在這家里,原先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最后家里只剩我一人,老夫人年事已高,懶費心神,大哥兒才同老夫人商量,將后院的雜事給我打理,旁的我也說不上什麼話,如今表叔在外頭惹惱了大哥兒,我也不敢勸,若要和大哥兒說合……不若去見曦園里,那二小姐和紫蘇都在,們若能在大哥兒面前說句話,當比我管用。”
田氏心中略一思量,甜釀近來都不太搭理人,自己又和紫蘇走的近些,因此這兩日常趁機尋紫蘇說話。
只是紫蘇空暇,替甜釀做這做那,忙得腳不沾地,總得有個機會田氏尋紫蘇喝茶,看著紫蘇額頭的汗珠,心疼道:“紫蘇姑娘如何日這樣忙,也不得閑的時候。”
“替二小姐辦些雜事。”紫蘇面上不顯,聲音卻有些沉悶。
“這何日是個頭呢?”田氏悄聲道,“總不至于要等甜姐兒出嫁了吧。”
“興許吧,婢子倒盼著呢。”
田氏扯扯紫蘇袖:“這兩日我總在老夫人跟前陪著……家里那個相的冰人來過幾回……趁著閑說了幾句話,說是尋見個秀才,年歲二十有三,品貌端正,只是家境單薄,家里有個帶病的老媽媽和一個妹,冰人算過八字,正好相配,來問要不要見上一面。”
紫蘇眼睛發亮:“竟有這事?”
“我瞧著老夫人的意思是中意的,雖說家小業小,但家事也簡單,嫁過去不吃苦,老夫人原是想見一見的……后來聽圓荷私下道,大哥兒聽說這事,頭一個不肯,嫌棄那家人窮酸,要留甜姐兒在家多住些時日……”
紫蘇聞言蹙眉,半晌才道,“那老夫人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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