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哥哥放我走。”和他解釋,真意切,“如今這局面,我沒有面再回到施家,與其被哥哥帶回去傷了家里人的心,哥哥不若放我走吧,早早回去安祖母,照看家里。”
“張圓不在,小酒一個人要走去哪里呢?”他輕嘆,惋惜萬分,“這個世道,孤子一人又能去哪兒呢?”
“不如我帶小酒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
客舟在水面輕輕搖晃,他回:“我們去吳江。”
甜釀只覺頭痛,要吐不吐的難,盯著他問道:“為什麼?”
在吳江生活過幾年,那是很小時候的記憶,到如今合該七七八八忘的差不多,但眨眼之間,總能輕易想起很多場景。
那清苦的庵里有四五個孩兒,是年齡最小的,余者歲數也不太,那幾個尼不會將孩子養的太大,五六歲的年歲已能看出未來的容貌,又容易教養,最好手不過。
寺庵里最忌諱的就是拐賣兒,們不能擺在明面上,只能暗暗流到私窠子里去,一個媽媽,養一個院子,要有妙齡郎,也要養一些年歲小的,小時候當丫鬟差使,鋪床疊被,煎藥溫酒,看家守院,等到破瓜年齡學唱兩首曲子,換裳就可出來待客。
和王妙娘從吳江出來,從來沒想過,要再回吳江去。
甜釀注視著施連,他亦回,眼神親,神溫和:“離開吳江那麼些年,小酒不想回去再看看麼?”
搖頭:“不想。”
“但我想,想小酒帶著我去看看小時候的那些地方,住過的屋舍,經歷過的生活,這樣我就能揣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子。”
他意綿綿的著。
舟過鎮江、再至武進、江、宜興、最后到吳江,路途并不遠,越往南行,景越致,風漸纏綿。
天明亮,江碧鳥逾白,山青花燃,風也綿些,熏和些,吹的人綿綿的舒適。
客舟揚帆行的很快,一路賞景觀花,施連頻頻指點過路景,甜釀靜靜聽著,眼神從那些景致上掠過。
吳江水,景致更漂亮,子說話溫,子也溫。行舟途中,有鮮艷畫舫時時穿行在碧水之間,清涼衫子的郎捻著花枝,俏生生倚著船欄,眼波生,朝著路過的行舟搭訕說話。
施連站在水邊,朝那子多看了兩眼,畫舫便徐徐上來,那郎笑問:“此地景致甚佳,小人不停下游玩兩日麼?”
施連笑道:“我有事須得趕路。”
“有事也不打,我會彈琴唱曲,小人若在船上覺得悶,我可上船替人解趣一二。”
“不必。”施連側了側,將后的貌子攬至懷中,“我已有瓊瑤在懷,多謝姑娘好意。”
那子見有行客懷中自有佳人,好生沒趣,也不惱,笑將花枝擲水中,吩咐船夫將畫舫劃開,沿著水道去其他客舟搭訕。
甜釀注視著那子的影漸漸遠去,神思恍惚,被施連啄在臉頰上:“你想什麼呢?”
不說話。
施連順著的目去,嘆道:“如果小酒沒來江都,一直在吳江……剛才搭訕的那人,會不會是小酒。”
緩緩地、默然頷首。
“我會在什麼時候遇見你?父親死后,我必得外出營生,南下北上,總要路過吳江,總能遇見小酒,就不知見面時小酒是什麼樣的子,平日里喜歡些什麼,我該用金銀還是珠釵錦緞,才能將小酒邀上舟來,偕同游山玩水,賞月觀花……”
甜釀臉發白,青白的指抓著船欄。
他注視著極力克制的面容,將牢牢摟在懷中。
行舟往前,一路過江、宜興,再往前行就是吳江地界,水路愈,行客愈多,舟船如車,水面往來如流星,不樓閣沿水而建,騎水而居,窗牗皆臨水大敞,擺上各類貨品,向過往的舟子吆喝兜售。
白日兩人攜手看花,夜間枕上讀書,日子竟過的如神仙眷一般,夜里下了幾點雨,客舟泊在無人野渡口,施連教甜釀讀詩:“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他問:“哪兒是秋娘渡?哪兒又是泰娘橋?”
的面龐一日比一日黯淡,倚在他側:“我不知道。”
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次日船家要上岸補充清水米面,附近正是吳江下的一個小鎮,施連也帶著甜釀一道登岸游玩。
江南初夏盛景,水巷深井,葳蕤花木,當地居民說話的聲調越發綿婉轉,此地富庶,學子富商不,常有錦袍綢的人路過,往山間去游玩,或往寺廟里去燒香,邊多伴著數位娟香風的妙齡子,嘻嘻哈哈而過。
兩人在路邊茶攤點了兩碗素面,茶棚里還有其他休憩的客人,見這桌上一男一相對吃面,舉手投足文雅可觀,男子極清俊斯文,像個讀書人的模樣,子貌嫵,弱風流,說是富貴人家,又不見兩人帶半個仆婢,又因容貌實在耀眼,有那魯莽大膽的客人往甜釀上瞟了又瞟,面上出個了然的笑容,低聲攛掇著同伴過來說話。
甜釀往旁側挪了挪,施連牽著的手起離去,在那歇腳的客商面前站了站,冷冷的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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